雲奴輕喚一聲慢慢低頭,鄒衍一番話直接說到雲奴內心,很多事難以預料,原本隻是按照師父的安排進入高唐等待一個帶有濃重胡須的男人,根本不想去過問那些帶著華麗辭藻的理由,一切都是那樣輕浮,雲奴隻想一個人靜靜撫琴,享受那一刻的寧靜,等待一個真正的知音人,哪怕隻是一瞬也是足夠。
帶著濃重胡須假扮成兵盟黑胡的趙括如約而來,眾人進入高唐,這裏是前往臨淄必經之路,能夠引起鄒衍興趣的男人必然是一個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男人必然是一個無法耐住寂寞的人,身為高唐一絕,同樣不會錯過,至於其中布下的難題無非是要驗證一下,這個人是否值得師父如此。
濃重的胡須始終無法遮掩英俊的麵孔,即便是有意顯露的凶相同樣無法遮蓋那顆帶著溫情的心,琴聲起,劍光隨之飛舞,道道光芒,世間瞬間變得靜止,整個世界似乎隻剩下兩個人,一人撫琴,一人弄劍。
琴停劍止。
雲奴完全呆住,若是有滿樹桃花相襯,一間木屋以生足矣。
雲奴抬頭,“為何雲奴不能!”
鄒衍搖頭,“不是不能,而是你的內心早已塵封,除非能夠找到真正能夠令你打開心扉之人,或許一切都與你的經曆有關,這一點為師同樣無能為力!”
“雲奴一直感念先生當年相救之恩!”
鄒衍笑道:“說來也算不得什麼,當初遇到你時雖不過十歲,不想小小年紀淪入風塵不免可惜,如此亂世世間女子陷入疾苦者不在少數,你可知為師為何偏偏選擇將你帶走?”
雲奴搖頭,“這件事雲兒一直想知道,當日十幾個孩童之中為何一眼選中雲兒?”
鄒衍道:“煙花之俗始終無法掩飾眉宇之間的高貴,鄒衍一生觀人無數,一眼看出此女身份必然不俗,也是你我師徒之間有緣。”
雲奴笑道:“雲奴從來不敢有太多奢求!”
鄒衍道:“為師觀測星象,聖星閃耀,你的本命星同樣發出光芒,可以看出雲兒必然與趙括有所關聯,這次若是能夠順利回到邯鄲或許能夠查明身份!”
雲奴搖頭,“娘親臨終前交代,不得過問身世!”
“這倒是奇了,既然是名門之後,為何不能過問身世!”
“這是娘臨終前遺言,雲奴始終不敢忘!”
“還說了什麼?”
“不要相信男人!”
鄒衍咳嗽一聲,“天下男兒未必都是如此不堪,難道你不想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自己又是何身份?”
“這!”雲奴嘴角動了一下,從小和娘親相依為命,別人都有爹疼,雲奴隻有娘,每天看著娘愁眉不展,隻能盡最大努力撫琴,隻有這樣娘才會笑,她真的好美,娘必然是天下間最美的女子。
不想災難還是降臨,一場大病,十歲的雲奴每天穿梭醫廬之間,家中值錢的東西盡數變賣,病情始終不見起色,最終撒手而去,隻剩下一個十歲的孩童孤苦無依,那是怎樣的失落,前路茫茫,一個人躲在漆黑角落裏,饑餓、彷徨、無助。
直到遇到一個人,一個男人出現,有力的大手,臉上的笑意,直到有一天,那個眼神之中不壞好意的女人出現,終於清楚,所有的好不過是一種假象,娘說的沒錯,不能相信男人,男人根本不值得相信,滿臉橫肉的女子,藤條打在身上鑽心的痛,不敢違背任何意願,夜晚經常聽見有人低聲哭泣,那是無言的控訴,來到這裏一生的命運從此定格,那些曾經憧憬的夢想盡數消失,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別人安排練習琴藝取悅男人之法,待成年之後成為男人玩物,如果不是鄒衍出手,今生隻能成為沒有靈魂的軀殼任由男人玩弄。
跟著鄒衍四處漂泊,看慣世間百態,同樣懂得一種奇怪的術數,觀星術,通過觀察星體判斷個人氣運,這是一種玄妙的學問,鄒衍為此得到極高的名望,撫琴,弄劍,這或許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