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庭醒來時,感覺身下冷硬。手指一動,就觸摸到了地炎劍的劍匣。
黑色的天空風雲激蕩,偶然一絲深紅流淌過去,隨即消失不見。還是在秘境之中,自己活了下來。
葉庭坐起,四顧茫然。
還是在絕壁之前,一條裂縫長達百丈,自上而下。裂縫前已經沒了劍修,沒有龍樹。
“你醒了。”王烈陽在遠處開口,他麵向北方,仿佛正在出神。
葉庭從黑色的長石上站起,抓了地炎劍。
“前輩,龍樹呢?”
三千裏外,六個人沿著一條河穀前行。為首一人身高丈二,巨大的禿頭在陰暗的環境中依然閃亮。他手中巨劍有三個巴掌寬,被他當成拐杖拄著。在他背上,李真衣昏迷不醒。後麵三個月劍宗修士緊隨,和他一樣都是築基境界。
隊伍的最後,灰色衣裙手持短矛的,正是龍樹。她的腳踩著河穀中的碎石,悄無聲息。她的位置略微錯過最後的劍修,抬起頭就能看到李真衣的半張臉。
這個自大的男人身受重傷,竟然是為了保護自己。龍樹覺得十分荒謬。她想起那天自己重傷不起,李真衣居高臨下的樣子道:“原來你是個妖。”
然後他的劍匣鳴響,龍樹沒怕,隻是握緊了葉庭的手說:“嗯,我是妖。”
“我很欣賞你。”李真衣這樣對龍樹說。
我有什麼可欣賞的,龍樹心中不以為然。如果不是葉公子激勵,自己早就抱著頭鑽進地下去了。每次葉公子拔劍,都讓一顆妖心震蕩,仿佛心底有什麼東西在被喚醒。
葉公子才是那個了不起的人,就像是天賜門的修士一樣。
劍修沒有長篇大論的習慣,李真衣抓了龍樹和葉庭回到王烈陽身邊,一路上幫助龍樹封鎖了妖氣,沒有和師尊提起這個事情。王烈陽也隻當不知道,龍樹卻明白,自己重傷之後,無論如何都瞞不過王烈陽的眼睛。
隻是弟子不提,王烈陽也就裝傻。區區一個大妖,已經不放在他的心上。殺了煉器,也不過是一件法器而已。
龍樹總算放下心來,傷勢一好,她就要求跟著月劍宗的劍修行動。天賜門被滅之後,龍樹獨自活下來,等她修煉化形成功,已經是八九十萬年以後的事情了。
天賜門殘存下來的洞天和藥園之類的地方,大多數她進不去,最近萬年修行有成,剛剛煉製了短矛,想要到處冒險的時候,宇文玄又出現了。
宇文玄之強,讓龍樹不敢到處走動,隻能龜縮在自己守護的洞天周圍。
她是妖,不能像葉庭一樣懂得材料如何利用,在試煉島上,她帶出的東西不算太少,問題沒有多少可用的。
出去擊殺別的宗門修士,能有八成的利潤,修士的丹藥對她來說最是實用。所以龍樹跟著李真衣外出,四下執行救援的任務。
想著想著,河穀快要到了盡頭,前麵的修士停了下來。這是一個轉彎處,地麵都是季節河流衝刷出的鵝卵石。因為地形改變,兩側山峰塌下來,將寬闊的河穀擠得隻剩下一個丈許的出口。
在淩亂的河床石間,躺著兩具屍體。除了龍樹這個大妖,其餘四個清醒的修士都是築基境界。她就走了上去,彩裙飄揚。
屍體沒有頭,而且從喉管處向下一路被剖開,內髒全都不見了。
龍樹皺起眉頭,對於一個不吃人的妖怪來說,這場麵有些惡心。她用矛尖捅了捅屍體,妖氣透入其中慢慢探查。
“是被僵屍攻擊的。”龍樹短矛接連挑動,將兩個修士的儲物袋收入袖中。
丈二劍修看著龍樹,問道:“前麵可有危險?”
“我哪知道。我隻知道這僵屍可能是屍魔宗的,屍魔宗之外的僵屍可不吃人。你把李真衣給洛川背著,我在前麵探路,你斷後。”龍樹流暢的布置起來。
丈二劍修聞言將身上的李真衣轉交給同門背好,用布帶綁定在身上。
龍樹提著短矛,轉過河穀的拐角。她和李真衣的任務,是帶著這些築基劍修和另外一撥月劍宗的人彙合,將人交給其他的結丹修士,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龍樹腳步堅定,月劍宗的修士在她身後間隔十丈而行,從高空望下去,就像是幾隻疲憊的螞蟻。
葉庭用星辰定界法確定時間,自己昏迷了十六日零四個半時辰。這上門秘法他隻是略微入門,也無法逆推出這半個多月來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
黑色的天空下,王烈陽背影隱約可見,灰色的道衣隨風而動。葉庭不知道王烈陽為什麼看著北方,更不知道方圓三千萬裏範圍內,所有的嬰境修士,都被北方的那個人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