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素手點江山(2 / 3)

葉陽安點頭,繼而又跟著緩和了神色再度看向身邊正在垂眸飲茶的女兒道,“敏兒,你既然篤定了二皇子會在福壽公主府上做手腳,那是否可以估算出他會出何招?”

葉陽敏聞言,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抿唇道,“父親真當女兒是未仆先知的神算子麼?”

“不過——”頓了一頓,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就又補了一句,“既然他是要和福壽公主聯手的話,那麼將要使出的手段,父親或許不必想的太複雜,應該是可以去和您哪位深諳後宅爭鬥之道的夫人詢問一二。”

她的生母裴氏紅顏薄命,生她的時候難產血崩而亡。

裴氏也是京中大戶,裴老夫人心疼外孫女年幼喪母,便和葉陽安商量了將她接回裴家照顧。

一年之後葉陽安續娶了現在的夫人江氏入府,再隔一年,相繼誕下葉陽珊和嫡子葉陽洵。

葉陽敏四歲回府,葉陽安因為難舍對前夫人的夫妻情誼,對這個女兒就格外偏疼,而葉陽敏的性子沉穩,又聰慧可愛,就愈發得他歡心。

隻是對於父親的那位新夫人江氏,葉陽敏一直都敬都而遠之,即使她也是葉陽安明媒正娶的妻子,但自始至終,從沒有開口稱呼一聲母親,後麵雙方更是莫名其妙的屢次因為些小事起衝突。

葉陽安也知道新妻子的手段了得,是不甘於被嫡長女無視,本來也是想著要借機調教一下女兒冷淡又輕狂的個性,但幾次下來,卻驚訝的發現小小年紀的葉陽敏竟是從不曾被江氏拿捏住,相反倒是有幾次江氏啞巴吃黃連自咽苦水,於是間或的就更對這個女兒多了一些看似無意識的縱容。

最後直至葉陽敏十歲那年,因為葉陽暉生母廖氏暉生母廖氏的事情而徹底和江氏翻臉,從此以後,整個侯府後宅一分為二,兩房幾乎是不相往來了。

女兒和江氏之間的種種,葉陽安也早就見慣不怪。

葉陽安遂也就不再多言,彼此沉默著想了會兒事情,他又放下茶盞,若有所思的重新看向葉陽敏道:“有盧氏的事情珠玉在前,倒也不失為提前給了我一個警示,朝中局勢瞬息萬變,雖然為父忠於太子殿下,也堅信有朝一日太子可以順利得即大統,但屆時也正如你所言,打江山和守江山,父親我——”

“父親您和盧將軍一樣,也是武將,雖然您對太子殿下忠心耿耿,但同樣的打算也的確該早些做下了。”葉陽敏一點就通,不等她說完就接口說道:“現在太子的儲君之位不穩,您擁立有功,他會對你另眼相看,而一旦有朝一日太子得登大寶,升平盛世就是另一番景象了,隻靠軍功和曾經的主仆情誼想要把您和殿下之間的關係維係不斷很有風險,所謂伴君如伴虎。”

“你的意思是——”葉陽安提了口氣,目光略有期待灼灼的看著她。

“曆來朝堂後宮視為一體,父親要鞏固您在殿下身邊的地位,恐怕也是不能免俗的隻能走這一條路了。”葉陽敏並未在意他的神色,隻就安靜的垂眸飲茶,想了一想道:“雖然現在說來為時過早,不過,父親心裏也有數才好。”

葉陽安眼中神色一閃,心裏卻是已經雀躍起來,但是為了不漏破綻,還是勉強壓製住情緒,用詢問的語氣道,“這件事我也不是沒有想過,隻是在人選上——”

“等到太子地位大定,少說也得兩年之後,那時候三妹妹十六,四妹妹十四,兩人的性格也都被江氏調教的很好,進退有度,知書達理,隨便哪一個送入東宮都無需花費父親太大的心神。”葉陽敏道,她雖然無意插手後宅的任何事情,但因為心知肚明葉陽安心裏早就打著了這樣的算盤,也就不介意順水推舟,而至於江氏會不會以為她是在故意奪取她的管家權,這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不過她二人到底都是庶出,即便看在父親您鞍前馬後效忠的份上,太子可能會勉強給些體麵,許一個側妃之位,但是嫡庶尊卑有別,將來她們在宮中的前途最多隻能止於妃位上。”葉陽敏說著沉吟片刻,補充道,“其實這樣也好,父親您擁立有功,有一個妃位上的女兒占著位置,不至於太過招搖,反而會讓新君忌憚,而要保葉陽氏一門榮華不斷,福澤三代也都不在話下。”

說是是這麼說,葉陽敏心裏卻是暗歎一口氣——

父親的心思她如何不明白,一個妃位怕是還不能滿足他的心意。

隻是這樣的話,不好明著說破罷了。

她的話點到為止,葉陽安聞言,卻是再度沉默了下去,剛剛起了的那點雀躍的心思也跟著被冷水澆滅,擰著眉頭繼續深思不止。

“父親若是舍得,倒是可以去問一問江氏,看看二妹妹是個什麼想法。”葉陽敏等了片刻,終究還是無奈,隻能主動再把話頭挑起來,道:“江氏雖為父親續娶,但她所出的女兒也是嫡女,占一個太子側妃的位置綽綽有餘,並且以二妹妹那般心氣兒,或許將來貴妃、皇貴妃都不在話下。”

葉陽敏說完,葉陽安緊抿著唇角並未接話。

他不說話,葉陽敏就隻當他是對這個想法存有興趣,在權衡利弊。

片刻之後又聽她說道:“不過二妹妹今年已經是十五及笄之年了,再留個兩三年,她入了宮門也便罷了,如若中途再出什麼岔子,要重新安排人家配婚的話,就要受些非議了。所以,為了妹妹的終身考慮,父親還是去和她們母女一起商量一下,聽了她們的意見再做定奪。須知一入宮門深似海,與我們這侯府內院還有所不同,若是妹妹她不是心甘情願,日後做起事來就會有隔閡,步步危機,每錯一步都有可能適得其反,引來殺身之禍。所以這件事,我隻能言盡於此,父親您一定得要她當事人心甘情願的首肯了才行。”

葉陽安張了張嘴,但見她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一忍再忍,終究還是暫且放下不提。

他不首肯,葉陽敏也不關心,畢竟——

江氏母女的算計心思,她是一點也不願意理會。

“好了,後頭的日子還長著呢,這件事也不著急,容後再說吧。”葉陽安深吸一口氣,正色道,“太子殿下眼見著就要出征海域,為了讓他心安,這段時間還是不要讓二皇子的事情亂了他的心情。橫豎你在府裏也無事,福壽公主府上擺宴那天,敏兒不如你也一並過去吧,算是幫襯父親一把。”

葉陽敏淡然一笑,抬眸定定的看著葉陽安一籌莫展的臉孔,道:“父親你是知道的,我不喜歡那樣的場合,而且你以前也曾答應過,不會勉強我!”

她的表情平靜而溫和,但葉陽安卻是再清楚不過,這個女兒的性子半分不由人,這一份看似平和柔弱的表象之下,是誰也撼動不了的一顆堅韌而倔強的心。

最後的希望又再落空,葉陽安心裏突然就有些鬱鬱。

父女兩個對望一眼,終究還是他妥協,起身站起來,道:“好吧,既然你不願意,那也就算了,一切就看天意吧,也許是我們杞人憂天,那天什麼事也不會發生。”

說完,長長的歎了口氣,舉步走了出去。

葉陽敏目送他離開,就起身回到案後去整理桌上的文房四寶,片刻之後外麵一個穿著淺藍色錦繡雲紋長袍的清秀少年舉步走了進來。

那少年看上去隻有十一二歲的年紀,但是舉手投足間卻已見風度,很有些和葉陽敏神似的淡泊從容之氣。

“小七你來了!”聽聞他進門的腳步聲,葉陽敏就笑著衝他招招手,“過來看看我這副碑帖臨摹的如何?”

“嗯!”葉陽暉點頭,走過去一邊拿了那副字細看,一邊道,“我在窗外站了有一會兒了,見你和父親在商討正事,就在外麵等了會兒。”

除了對葉陽敏和嫡子葉陽洵另眼相看之外,葉陽安對其他子女的態度都很平淡,他凡事不避諱葉陽敏,但是有關太子和二皇子之間內鬥的事卻事關朝廷機密,他是不會放心讓其他人聽了去的。

他忌諱,葉陽敏卻不甚在意。

“你都聽見了?”葉陽敏道,卻是篤定的語氣。

“嗯!”葉陽暉頷首,“江氏一直沒有替二姐張羅著配婚,其實應該早就是存著這樣的念頭的。”

“我知道。”葉陽敏道,“不僅僅是江氏,父親大約也是和她的想法不謀而合,否則就不會任由江氏把葉陽珊留到現在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葉陽珊那性子,倒是真的適合在後宮求存,隻不過她野心太大,後宮中的女人野心太大可不是件好事。我本來是不想管他們的閑事的,但就是因為她那個性子,所以才不得不提醒父親,讓他考慮好了再行決定。到底我們也冠著葉陽氏之姓,將來如果真要闖出什麼禍端來,誰也沒有辦法獨善其身的開脫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