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等待(1 / 1)

深夜。

夜涼如水。

沈月因坐在床沿,一隻手攥緊月白色的柔軟的床單,另一隻手拿著電話。

彼端,寂靜無聲。

熟悉的自動回複傳過來,她放下了手機。

縈繞在心裏的是那公式化的播報,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安成林,他怎麼了……約定好的,他難道忘了麼?

她現在已經在家裏了,他卻不知道在哪裏。

她躺上床,蓋上柔軟的被子,她的頭蹭了蹭雪白的被子,微涼的時節,眷戀這溫暖。

她伸手關了小夜燈,夜色於是如約而至,充滿了整個房間,她睜著眼睛,隻是看著血色下微微顯現的天花板。

眼裏不見,腦中卻浮現他的身影,一舉一動。他從來沒有失約過,這是第一次,齊水說他想來重視承諾,所以呢,他是遇到什麼危險了麼,所以今天才失約了麼?手機也沒電了,她現在也無法知道他怎麼樣了。

她翻了個身。看著床頭的手機。

隻是一瞬不瞬地看著。也不去觸碰,明明看見它覺得有些心煩,卻也不拿來,就這樣,靜靜地看著。

陷入睡意的最後一刻,她有最後的清明,他不會打過來了。

再沒了意識。

她確實很少等待,也幾乎沒有機會等待別人,現在才知道,沒有目的充滿不確定的等待,是很讓人煎熬的。相對論裏說,在這樣的時候,時間是很漫長的,果然如此。

分秒,不是溪流在湧動,而是蝸牛的彳亍。

沈月因嚐過了這種滋味,有些新奇,這種難熬的感覺,不知道是因為他,還是因為自己從沒有嚐試過的耐性。不過,都不重要了,她確實在等他。

不想否認,無需否認,她就是她,無論什麼,好的惡的,從來對自己坦誠,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近乎固執。

中午。

沈月因在餐廳裏吃著午餐,她的衣服以及其他的東西都在他的家裏,她昨天晚上買的旅遊用品倒是派上了很大的用場,本來,這是他們去他家的時候用的……

說好的……

可現在……

她挑起最後一根麵條,慢慢地細細地咀嚼,然後咽下。

距離他離開,已經一個晚上,還有一個上午了。

沒有消息,沒有任何消息。

於是,她忽然發現,沒有他主動接近他,她連靠近他的方式都沒有。他就好像蒸騰的水汽一般,憑空消失了。

她甚至來不及問一句,為什麼?

不過,問了又怎麼樣呢,他們算是什麼關係,她不知道,也無法確定,他大概是對她有情的,可是有多少呢?

她甚至一點也說不出來。

她其實很貪婪,小時候就想要很多很多的愛,隻對她一個人的愛,但是,很多年的經曆告訴她,這極大的可能是妄想。

於是,作為一個聰明人,她隻有聰明地擺擺手,不去爭取,反正結果是這樣的,她已經不在乎過程了。

多年壓抑著心裏的渴求,她已經習慣了,說真的,當一件事情真正到了習慣的程度,那就無所謂喜歡不喜歡,反正就算是憑著慣性,她也會去做的。那麼過多的感情注入,反倒是冗餘的資源。

對安成林呢?

她不知道。

這個好似直升飛機一般空降她生活裏的人,她拿不出任何一種合適的方式對待他,於是乎,他以另一種方式占用了她的心力。

如果他是有意的,那他一定是無比狡猾的,如果,他不是無意的,隻是他這個人的生活特征,那……她或許無法對他同樣這樣對待的人產生好感。

她不是這樣的。

一直不是,當麵對漸漸的愁腸百結的時候,她隻有放手,於是,該逝去的逝去,還淡忘的淡忘,卻沒曾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身陷這樣的囹圄。

是她自己允許的吧。

誠實如她,從來不願欺騙自己。

如果連她自己也不對自己誠實,她怕,這世上怕是沒有百分之百沒有在她麵前建造城池的人了。

疲倦到不願攻城,是她。

沈月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