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日清早天剛蒙蒙亮,齊府就掌燈了。
廖家接親的馬車就停在門口,看著很是寬敞舒適,應當能減輕不少舟車勞頓的辛苦。
廖家的誠意可見一斑。
齊大老爺心中很是滿意,看著語態謙恭的新婿,心中越發滿意。
他和顏悅色地與廖家兩位公子站在門口說話,叮囑他們回去之後就來個信兒報平安。
又語重心長地同廖家二爺講了一些夫妻之道,這本是三日回門時說得話,但涇陽那邊是百二十日才回門,算下去要四個多月之後才能再見到,齊大老爺便索性提前都叮囑了。
院子裏的丫鬟小廝來去匆匆地搬著齊寰的嫁妝。
鄭姨娘手裏拿著單子,每過一樣就要做個標記,眼看著手畫著,忙出了一頭細汗。
齊寰早早就起了,在宋姨娘的服侍下換了新衣賞,又梳了新發髻,最後齊大太太為她插了簪。
收拾妥當,齊大太太攙著她送到了門口。
齊家的三個姐妹都站在門裏送她。
走過齊宸麵前時,齊宸突然低聲道了一句:“那個子高的就是廖家二爺。”
齊寰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往那邊看了一眼。
正說著話的廖家二爺不知怎得也往這邊看過來。
正巧與齊寰對上了眼神。
齊寰忙把眼別過來,臉卻紅了起來。
齊大太太嗔怪地看了齊宸一眼。
齊宸心中暗笑不已。
拜別了父母姐妹,齊寰被廖家的喜娘扶上了馬車。
車聲轆轆,在晨光熹微中漸行漸遠。
送走齊寰之後,齊大老爺登上齊府的馬車,外出辦公事去了。
鄭姨娘和宋姨娘陪著齊大太太慢慢往回走。
路過孫氏的院子時,幾個人不由都放慢了步子。
院門緊閉,從縫隙裏看過去也是黑漆漆的,到這個時辰了也沒有掌燈。
若非裏麵隱約傳來的清淺腳步聲,倒好像這裏麵沒人住似的,透著一股鬼氣森森。
從中秋家宴之後,孫氏就沒再露過麵。
原本那麼愛拋頭露麵的一個人,突然變了性情,開始藏頭露尾的,讓人覺得十分怪異。
本想著今日齊寰啟程,孫氏這個做母親的無論如何也要出來送一送,卻不成想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去敲門,卻始終不見孫氏來。
夫妻之間尚且沒有隔夜的仇,又何況是母女。
前幾日齊寰及笄,孫氏就沒露麵,還是齊大太太給她插的簪子。
當時齊寰麵上不顯,但頻頻往門口瞥去的目光,和笑容中掩飾不住的失落卻是無論如何都遮掩不住的。
隻是沒想到,直至今日孫氏都不肯露麵送齊寰一程,母親做到這個份上,當真是心狠。
齊大太太不知是不是有孕的緣故,一顆心比起往日愈發敏感纖細,對於孫氏這種行徑,竟從心底生出幾分厭惡來,再也對她的境遇憐憫不起來。
隻覺得她是害人害己,咎由自取。
她不由加快步子,遠離孫氏的院子。
緊走幾步就是到了鄭姨娘的院子。
齊大太太便與她告別。
鄭姨娘趕緊道:“我眼下沒什麼要忙的事,不打緊回去,還想著去太太院裏坐坐跟您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