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張極為年輕的臉,臉部線條就像是用刻刀一刀刀刻上去,每個曲線弧度都恰到好處,精致的有些失真,挺直的鼻梁下,嘴唇無意識的抿成一條直線。
他小半張臉膚色有些蒼白,剩下的大半張臉覆蓋著宛如藤蔓似的紋身,猶如最罪惡的爪牙,一直蔓延到了脖子上鑽進胸膛裏,消失在了領口。
衣服破舊泛黃,能看出原本白色襯衫幾乎被陳年血色所浸透,修長的四肢被二三十厘米的長釘釘在了鐵棺之中,暗黑色的血漬凝固在銀色的長釘之上,斑駁而刺眼。
他閉著眼睛,神色安然,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原來,這就是鳳園所謂意義上的新生典禮。
在場的新生一片死寂之後,就如同在裏麵投了一顆炸彈,瞬間就炸開了,一時間耳畔響著的都是嘈雜而模糊的討論聲。
“臥槽,長這麼妖孽……”
“嘖嘖嘖,活得也夠本了,要天賦有天賦,要家世有家世,要相貌有相貌。”
“這層層的防護,就是世家大族傾巢而動,也不一定能夠徹底破壞吧,更別說武院就在隔壁。”
“你看看周圍一圈站著的武院的老師,不然你以為園長哪來的底氣把武魔就放在那麼顯眼的位置,供我們看。”
“……”
唐圓捂著左眼,右眼的眼淚啪啦啪啦的往下落,最深處的那種哀戚從靈魂的共振中傳來,淚腺像是失去了最自主的意識,瘋狂的鑽出眼眶。
她的腿有些發軟,靈魂像是不受自己控製的想往外拉扯,定了定神,將目光移開鐵棺,尖銳的刺痛終於緩了下來。
這種異於常人的舉止,自然不可能瞞住周圍的人,四周傳來一圈異樣的眼光,甚至有人小聲罵道:“這個日子,對個棺材哭個什麼勁啊,神經病!”
唐圓側過頭,冷冷的掃了一圈,沒有被遮住的右眼中冷冽的像是被冰封,和源源不斷出來的眼淚行形成鮮明的對比。
而被遮住的左眼,一點血痕從眼罩中透出,從臉頰一直蜿蜒而下,滴落在地麵上。
她的目光找到下意識瑟縮了一下的當事人,勾起嘴角:“這位同學,校規上哪條規定神經病不能哭了?”
“噗——”周圍一圈聽到這話都不禁笑了起來,還沒見過罵人前先把自己罵進去的。
對方張了張嘴,沒有反駁,而是測過一部躲開了唐圓的視線。
唐圓見周圍人的注意力從自己眼睛轉到其他地方,抬起綠油油的製服袖子,隨意的抹了一把,蜿蜒在臉頰的一道血痕模糊的被暈開。
淚腺依舊酸澀的傾倒著苦鹹的液體,擠得眼眶滿滿的,一而再再而三溢了出來。
她也顧不得別的,半低著頭,往後退了幾步,退出了人群。
這種開學典禮,不看也罷。
不遠處有老師發現異樣走了過來,看見唐圓步履有些踉蹌,一把扶過她的手臂,有些擔心的看著她:“同學,你沒事吧?”
“沒什麼,好像是眼疾犯了。”唐圓捂著眼睛低下頭,聲音微弱的幾乎聽不清楚,“我能先回去一趟嗎?”
“你叫什麼名字,開學典禮之後,我去和你們苑主報備下,需不需要我讓人送你回去?”
唐圓擺了擺手,她掌心是模糊的一團血色,將手握著拳頭小心的垂放在身側,虛弱的笑了笑:“我叫唐圓,大概是這裏環境相差比較大,舊疾犯了,回去處理下就好。”
這位老師看了看唐圓的臉色,有些懷疑她是硬撐,但是看著她綠色的製服,明顯是茶苑的學生,對身體上的重視和了解,自然比他來得強。
而且帶著眼罩,相比眼睛確實不是很好。
“那你自己注意,知道嗎?”
“麻煩老師了。”
踏出塔門的那一瞬,陽光透過雲層直接照射在她的身上,明亮而溫暖的光線,既讓人覺得刺眼的不能睜開眼睛,又讓人覺得漂亮的不舍得移目。
她感受到右眼漸漸平緩下來的血液,一個人踏進了陽光裏。
“宋毅,你在麼。”
恩。
“你長得,其實挺帥的。”
這種不在主題上的關注點讓宋毅愣了一下,然後突然笑了起來,靈魂波動也漸漸平緩下來,他聲音很虛弱,但是帶著難得的溫暖。
好像,你是第一個當麵對我這麼說的。
***
晚上的時候,唐圓洗完澡從衛生間出來,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的聲音,她隨手拿著一副墨鏡戴上,走到門前開門。
宋途端著一隻茶盞正站在門前,看見唐圓一身睡衣外加濕漉漉的頭發,臉一下子紅了起來:“這個……這個……是顧老師讓我送來的。”
然後把茶盞小心翼翼的塞到唐圓手中,逃似的了下了樓。
有病啊顧凝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