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1 / 3)

他的速度漸漸加快,我感覺自己好似要隨著雪花飛起來。如果可以,我多麼希望他永遠帶著我飛翔。

紐約和北京是十二個小時的時差,我的白天是宋翊的黑夜,他的白天是我的黑夜。他清醒的時候,正是他最忙的時候,沒有時間給我打電話;我清醒的時候,又是我最忙的時候,沒有時間給他打電話。所以,我們直接通電話的次數很少,主要靠電子郵件聯係。

周一到周五,我要陪著客戶參觀證交所、華爾街,和mg總部的大頭兒會晤。周末的白天,我陪客戶參觀“9&;#8226;11”事件中被炸掉的世貿大廈遺址,看凡&;#8226;高的《starringnight》,晚上陪客戶去百老彙聽《thephantomoftheopera》。幸虧還有些活動他們不要我去,隻肯讓peter陪同,否則我懷疑自己連晚上回酒店寫郵件的時間都沒有了。

我給宋翊寫郵件,“去看了《thephantomoftheopera》,本來因為是陪客戶去,我心裏很抗拒,可沒想到戲劇一開場,就把我給震懾住了。當歌劇院裏的幽靈牽著christine的手穿行在橋上,大霧籠罩中,點點星光閃爍在水中,他的黑色風衣飄蕩在白色的迷霧中。在熟悉的樂聲中,我不知道是歌者的歌聲太有感染力,還是我早已經知道這是一場無望的絕戀,竟然淚流滿麵。他以為他牽著christine,遠離了紛擾紅塵,就可以得到幸福,可沒想到他傾盡全力地付出,在christine眼中全成了難以承受的重擔,讓她隻想逃離他。”

宋翊給我的回信簡單至極,卻讓我在一清早飛旋著舞步去上班。

“dontcry,baby。nexttime,iwilltakeyoutowatchphantomoftheopera。remember,forchristine,itsahappyending。”

因為他,紐約的日子過得分外煎熬,我日日數著時間,算歸程;因為他,紐約的時間過得分外絢爛,每天早上,我就著香濃的咖啡讀完他的郵件,再戴著他給我買的帽子和手套,衝進紐約冷冽的寒風中,趾高氣揚、昂首闊步地走在曼哈頓的街頭,對每一個擦肩而過的人微笑。紐約再寒冷的天氣、客戶再古怪的要求都不能令我的笑容減少。

因為愛,所以我絢爛綻放;因為被人寵愛,所以自覺無比矜貴;因為滿是希望,所以走路的腳步充滿力量;因為心內溫柔,所以善待每一個人;因為是他愛的女人,所以我絕不做任何讓他有失顏麵的事;因為愛他,所以更愛這個世界。

這世上,沒有任何美麗可以所向披靡,即使埃及豔後的絕代姿容可以傾倒羅馬軍隊,卻不能讓屋大維動容,但真誠的笑容和發自內心的快樂卻具有所向披靡的魔法。同來的客戶中最難相處的一位女局長漸漸地和我有說有笑。到後來,mg的幾個大老板都知道從中國北京來了一個特愛笑的黑頭發女孩兒。

因為時差,我和麻辣燙很少能在qq上碰頭,而且她似乎現在壓根不怎麼上qq。我每天給她留言,她一周才回複一次,字裏行間有遮遮掩掩的快樂。在我的追問下,她才含蓄地承認,她正在和相親對象約會,兩個人都覺得對方挺合適的,具體細節等我從紐約回來再和我長聊。反正她覺得這次去相親是一個很好的決定,她的父母現在也很開心。

我激動得當場給酒店客服部打電話,訂了一瓶香檳,開瓶慶祝,一邊喝著酒,一邊給宋翊寫信。

“我今天第一次利用職權牟取了一份私利。我給自己要了一瓶很貴的香檳,因為我實在太開心了,不得不慶祝(不是我一定要買貴的,這家酒店就沒有便宜的,幸虧這錢是客戶埋單)。我最要好的朋友麻辣燙找到男朋友了,我現在有雙份的喜悅,不,四份,我有我自己的,有你的,有麻辣燙的,還有她男朋友的。所以,你看,我今天不得不喝酒,否則快樂會壓得我爆炸的。我期盼著回北京後,我們四個人能一起開香檳慶祝。”我端起酒杯,對著屏幕說“cheers”,喝了一口香檳酒,又掐了自己一下,“人說如果一件事情太美好,就不是真實的。不過我剛才掐了自己一下,很確定一切都是真實的!晚安。”

然後我再給麻辣燙留言:“我非常開心,正在獨自喝香檳酒慶祝,我很想你,很想北京!”正要關掉qq,突然想起一件事,“記得去拿蘋果,雖然已經不新鮮了,不過正好你多了一個人幫忙消滅它。”

第二天收到宋翊的回信,一貫的簡單,一貫的讓我快樂。

“北京的香檳酒,我會預備好。”

而麻辣燙這個重色輕友的家夥沒有任何回複,看來是每天都去甜蜜了。

不知不覺中,已經快一個月了,臨近聖誕節,mg總部的人開始陸續休假。因為所有的商務會談都已經差不多了,客戶的重點放在了遊玩上。peter很精,早早預訂好了去拉斯維加斯的機票。同行的女局長心裏很明白男士們想做什麼,所以主動提出不去,於是我就留在紐約陪她。我陪著她一塊兒去了趟美國的首都華盛頓,回到紐約後,她在耶魯讀書的侄子接她去過聖誕節。

突然之間,我變得空閑下來,可這種空閑的滋味並不好過。整個紐約都沉浸在濃鬱的節日氣氛中,人人都忙著和家人、朋友團聚,街道上隨處可聽到“happychristmas,happychristmas”的歌聲,電視裏的肥皂劇全部和聖誕節有關。我很想給宋翊打電話,卻知道中國此時仍是工作時間,並且因為是年底,所以比平時更忙。

我不願意待在酒店,所以隻能孤身一人走在異國他鄉的街頭。

一個個商場逛過去,在人潮人海中,我借擁擠來忽略孤單。可是平安夜商店關門很早,隻有它們的櫥窗仍然用亮閃閃的聖誕樹告訴你:這一天不該一個人過。

街道上的行人越來越少,大家應該都回到家中,圍著壁爐和聖誕樹吃晚餐了。偶爾有幾個行人,也都是步履匆匆,隻有我一步又一步地慢慢走著。

天空飄起雪花,我手插在大衣口袋裏,在雪中慢慢地走向住宿的酒店。突然,手機響了。我有些奇怪,這個手機號是到美國後,總部為了我們工作方便而辦的,主要是商務用途,可今天顯然不會有人工作。看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難道peter他們有什麼事?

“hello?”

“平安夜快樂!”

是宋翊!我驚喜地叫起來:“你也快樂!”看了眼表,才下午四點多,中國時間可是淩晨四點多,“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他笑著沒回答,問我:“想要什麼聖誕禮物?”

我說:“你的電話就夠了。”

“太沒挑戰性!我很有誠意地在問你,你能不能也給點兒誠意?”

我笑,“那你做不到,可不要怪我。”

“我隻想聽你內心深處最想要的東西。”

“我想見你。我想你拿著九十九朵玫瑰花加酒心巧克力出現在我麵前。”我邊說邊幸福地比畫著,經過的行人朝我微笑。

他大笑。

我不樂意,“俗氣是俗氣,可我就喜歡!別看這種東西老土,可實踐證明,如果有男人願意這麼做,女孩子永遠會被感動。”

他笑著說:“好!九十九朵火紅的玫瑰加酒心巧克力。”

我也笑,“我回北京後,情人節的時候你送給我吧。”

他輕聲說:“抬起頭,看向你住的酒店。”

我抬起頭,看到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男子站在酒店前,懷裏捧著一大束玫瑰花。距離還遠,天色已昏暗,又下著雪,看不清他的臉,可那火紅的玫瑰如在雪裏燃燒著。

我呆呆地站著,如置身夢境,手機裏傳來聲音:“蔓蔓?”

我發出夢遊般的聲音:“是你嗎?”

他溫柔地說:“是我!”

我啊的一聲尖叫,扔掉手機,就向酒店跑去。掉在雪地裏的手機還傳出“慢點兒”的聲音,我已經衝了出去,幸虧大街上的車很少。

我如林間的小鹿,連奔帶跳,飛躍過一切障礙,奔向我的幸福,他也向我疾步走來。

我投向了他的懷抱,他扔掉玫瑰花,接住了我,我不能相信這是真的,隻能用緊緊的擁抱證明他不會消失。

良久,我仍緊緊地抱著他,貪婪地嗅著他身上的味道,不肯放開。他貼著我的耳朵問:“你還要不要玫瑰花?”

我笑了,不好意思地放開他。他從地上撿起玫瑰花,遞給我。我抱在懷裏,心花怒放的幸福。他又從大衣口袋裏掏出一小盒巧克力,我撒嬌地說:“我雙手沒空,吃不到。”

他打開盒子,拿起一顆放到我嘴裏。我眯著眼睛,一口吞掉,香甜得我幾乎要化掉。

他看到我貓一樣的表情,笑起來,“我們先把東西放到你房間裏,然後去吃美國的年夜飯。我在topofthetower訂了位子,那裏可以俯瞰曼哈頓最繁華的夜景。”

我隻知道點頭。

不管是進酒店,還是上計程車,我一直牽著他的手。坐到計程車裏後,我問他:“你怎麼知道我想要的是玫瑰花和巧克力?”

他笑著說:“不是你告訴我的嗎?”

“我?什麼時候?”

“你的手機鈴聲。”

啊!張韶涵的《喜歡你沒道理》——“一顆真心加九十九朵玫瑰,等於滿分的戀愛心動感覺。感動像綜合巧克力般多變,但怎麼選擇,都是快樂滋味。”我出國前和他一起吃飯時放過手機鈴聲給他聽。

宋翊微笑著說:“我剛才在電話裏不是笑你俗氣,而是笑你真的比較簡單。”

我假裝生氣地皺眉頭,刻意刁難地問:“如果我要的不是玫瑰花和巧克力呢?”

他說:“那你要晚一點兒才能見到我,我得再去準備。”

我靠在他肩頭,幸福地笑著。

到了飯店,侍者居然還記得他,熟絡地帶著他到靠窗的座位。我們的座位可以俯瞰曼哈頓的中街,腳下是紅塵燈火,身旁是我所愛的人,此處真是人間天堂。

我問:“你經常來這裏吃飯?”

“嗯,這裏很安靜。曼哈頓是個很喧囂、擁擠的城市,唯有坐到高處,才會覺得自己暫時脫離在外。”

侍者安靜地走到我們身邊,給我們斟好酒。他向我舉杯,“平安夜快樂!”

我凝視著他說:“我非常快樂!”

在他的推薦下,我嚐試了鱈魚排,就著來自加拿大的冰酒,據說滋味曼妙,但是我沒嚐出來,我隻覺得吃什麼都是甜的。我一直笑,一直不停地笑。

宋翊被我逗得也笑了,他溫柔地說:“你肯定是今天晚上整個餐廳裏笑得最多的人。”

吃完飯,我們攜手離去,出門時,一對男女正要進來,我忙讓到一邊,男子卻停住了腳步,看著宋翊,“alex?”

宋翊微笑地看向他,似乎沒想起來他是誰,過了一會兒,他的笑容突然僵在臉上。

男子看向我,“這是你的新女朋友?不給老朋友介紹一下嗎?”

這個男子有漂亮如日本漫畫中男生的年輕五官,兩鬢卻已微白,讓人難辨他的真實年齡。他的衣著打扮含蓄低調,他的微笑也非常優雅和善,可我不知道為什麼,嗅到了危險的氣息,覺得不喜歡他。

宋翊的神色恢複正常,淡淡地說:“armanda。”

男子向我伸出手,我以為他要握手,也向他伸出了手,沒想到他握住我的手,彎下腰,放到唇邊輕吻了一下,“我的名字是kingtakahashi,很榮幸認識你。”

我立即抽回手,背在後麵,在衣服上使勁兒蹭著。他應該是一個很善於洞察人心的人,我隻是一個小動作,他卻立即就發現了,倒也沒介意,隻是有些吃驚,自嘲地笑起來。

根據他的姓氏,他應該是個日裔,不過中文說得非常好。他和宋翊又聊了幾句後,攬著金發女伴的腰,走進餐廳。

我和宋翊走向電梯,他一直沉默著,和剛才判若兩人。我不想去問為什麼,隻是緊握著他的手,他卻沒有如之前那樣反握著我,我甚至能感覺到他有縮手的欲望。

出了飯店,宋翊想說什麼,神色是異樣的哀傷,我趕在他開口之前說:“今天是平安夜,你祝福過我要快樂。”

我握著他的手在輕微顫抖,他沉默了一會兒,微笑著說:“是的,今天是平安夜。你還想做什麼?”

看到他的笑容,我的緊張情緒稍微淡了一點兒,側著頭想了一會兒說:“我想去中央公園滑冰。很早以前,我看過一部電影,都忘記叫什麼名字了,隻記得男子和女子平安夜在商場裏一見鍾情,然後他們去中央公園滑冰。雪花飄著,他們在冰麵上起舞,我覺得好浪漫。後來,我經常去清華的荷塘看你滑冰,可是我一直沒有勇氣和你說話。工作後,冬天的周末,我有時候會一個人去清華,坐在荷塘邊上,看男孩兒牽著女孩兒的手滑冰,經常一坐就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