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影,你真還要救這個人麼?”病房外,許如山對著許清影說道。
那是一個眉目姣好的女子,頗有江南女子的婉秀味道,此刻聽父親許如山這般問道,把目光落在了病床上一個麵色蒼白的男生身上,這一刻裏他正靜靜地躺在上麵,似是沉睡過去了般,事實上,他這樣的昏睡不醒已是有一月的時間了。
“清影,醫生也已經說了,他能不能醒來是兩難的事,如今希望已是越來越渺茫了,你真打算這樣耗下去麼?畢竟,他也隻是個陌生人,我們把他救到這一步,也算是仁至義盡了。”許如山沉吟著說道,說起來,他在鄰裏之間倒有好好先生的稱呼,不過這樣義無反顧地去救助一個人,也是出乎他平常的行事準則了。
而也就在今天,一大早醫生過來查房時,又跟他們說了一遍秦起的情況,總之是他醒來的可能性已是越來越渺茫了。
許清影此刻的心裏也很矛盾,這個男生,是他們父女在琅山遊玩時無意中在一處山穀溪流的岸邊處發現的,當時的情形看上去很像是墜崖,發現他時整個人便是昏迷不醒的狀態,若非許清影探他鼻息時發現氣息尚存,他們倒也不會急急忙忙地由他們直接把他送到了現在所在的安市中心醫院,因為琅山風景區那塊離市區還遠,他們很怕撥打120一來一往間耽誤了時間。
這般送到醫院後,經過一番救治生命倒是沒有危險,大腦也沒有發現什麼明顯的創傷,隻是奇怪的是整個人卻昏睡著一直沒有醒過來,似這般都過去了一個月,醫生也在早前無奈地下了“植物人狀態”這樣的結論,而通過這段時期一係列治療的療效來看,醒來的可能性已是越來越小,所以今天上午查房的時候,醫生又把這情形跟他們說了一遍。
在最初的救治裏,便從男生的褲口袋裏翻出了他的身份證,知道他姓秦名起,18歲,也是安市人,報給警方讓聯係他的父母親友時卻發現是一個孤兒,很小的時候父母便雙雙亡故了,秦起從小便是在孤兒院長大大的。
許清影因此倒是很感慨了番,她自己便是單親家庭的孩子,五歲那年母親在一場車禍中意外去世了,以至於對於母親,她倒是真的沒有什麼太大的印象,這麼些年來,她也一直是與父親兩個人一起生活。
而這個叫秦起的男生的命運,顯得更不堪些,許清影一時動了惻隱之心,並沒有將秦起推給政府的救助站。照說,按秦起這樣的情況,通過救助站這個橋梁可以做為三無人員在醫院享受到一些常規的免費救治,但無疑太好的治療是談不上了。所以許清影一時心軟間,便承擔起了秦起的治療費用,好在初始下來除了一些檢查項目外,沒有手術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用藥,所以花費倒不是太大,可沒想到一月下來,秦起竟是一睡不醒,醫生也很覺得無奈,而因為需要為秦起提供均衡的營養的原因,目前所用的藥物都是特配的營養液,費用倒是一下上來了,所以這刻裏,許清影對於眼下這個事,倒是頗覺得有點難辦了。
繼續吧,雖然目前的這些費用自己還能夠承擔,但長此以往便不是她能堅持的事了,而國外,像秦起這樣的情況,幾年或是幾十年醒不過來的也大有人在。放棄吧,看著這麼一個18歲的年輕人,生活本來便對他缺少恩慈了,自己再這樣把他往外推一把,許清影倒是很不忍心。
“清影,如果我們很寬裕,這樣的感情用事偶爾行之倒也無妨,但現在——”許如山再次開口道。
“再看兩周吧,如果那時他還沒醒來,我們就交付給政府救助站吧。”沉思著,許清影抬起頭來,對著許如山說下了這樣一個決定。
許如山沒什麼話地點了點頭,他知道許清影不忍心,這個孩子,最看不得孤兒寡母的事,放棄他們便像放棄自己樣難受。而即使是自己,對於這樣一個無親無故的年輕人,做出這樣的決定也覺得忍心了些,內心裏也確切地是有那麼點小不安的。許清影現在這樣把時間拖長些,無非是讓她和他都安心些,畢竟,一月和一月半這樣不大的時間差距,花費有限,但能夠發生奇跡的概率卻是極其微小的。
有些無奈地,許如山甩了甩頭,仿佛想甩掉一些頭腦裏紛亂的東西似的,他很清楚,對於秦起,他們做到的已經超過大多數國人了,畢竟,現在這個社會,碰到這樣的事,避之唯恐不及,何況像他們樣費心一個多月呢!就是醫院的那些醫護人員,看見他們那不也是覺得不可思議,很有點肅然起敬的味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