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些天裏,正要借著這兩位前輩的大作,讓自己的國畫寫意有所突破,好為新南威爾士美術學院的聯培名額爭加一道砝碼,不久前田泳懷也給自己打了一通電話,說就他的消息,安美已經有好幾位老師傾向了他們班裏的古小天,這讓秦起感到相當有危機。
在國內這個人情社會,自己被擠掉的可能性那是相當大,不過如果自己能表現出明顯蓋過古小天一籌的畫技,那這些人在選擇古小天之前,都會在心裏惦量一番,畢竟,人情之外,人言也是相當可畏的。
富都博物館目前展出的,共有五幅張大千的潑墨潑彩畫,齊白石的蝦則是四幅,秦起首先站到前麵的,是齊白石的一幅《芍藥開遍總是春》的作品前。
這幅畫,一花一枝數葉,構圖可謂是相當簡潔了,不過齊白石紅花墨葉的花鳥風格已經完美地呈現在了眾人麵前。
在中國傳統元素裏,紅色是喜慶歡樂,代表著民間大眾的喜好情趣,是“大俗”,而黑色則是高貴莊嚴,代表著文人雅士的精神向往,是“大雅”,將“大俗”和“大雅”這兩項對立的中國元素結合到一起,一直是中國古代繪畫的大忌,但齊白石卻在晚年變法中,將這“大俗”“大雅”的兩個東西和諧地放到了一幅畫中,讓畫麵不但產生了雅俗共生的異趣,且成為破一代藩籬的筆墨語言。
秦起崇拜大師的,也正是這一點,藝術的東西終究是要朝前走的,創新才是它的生存之道,說到底,藝術還是要彰顯自我。
齊白石說藝術“妙在似與不似之間”,這“不似”,在秦起的理解裏,便是那個叫“自我”的東西。
欣賞了一番紅花墨葉之後,秦起轉到了齊白石的一幅蝦趣圖上。
齊白石畫蝦,其實經曆了一個早年晚年的過程。
他早年畫蝦,基本是青蝦的造型,且多是群蝦,蝦的腿和須畫得短密且欠彈性,後腿則多至八九條。
至七十歲後,齊白石一改早年畫法,加大並明確了蝦身的起伏角度,同時對蝦足也一刪早期的繁多,始而畫遊足八隻。
至八十歲後,齊白石已不再畫群蝦,畫幅之中一般也就畫幾隻蝦,且省去蝦頭前麵的短須,隻畫六條大須,至此,蝦的神態全出。
所以,簡簡單單一個畫蝦,在齊白石這裏,可以說是幾十年的錘煉之功,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秦起佇立在齊白石的畫作之前,“回照”裏仔細體會了那麼幾幅齊白石畫蝦時的運筆用墨,心裏倒是很有點恍而然之的感覺。
看書千遍,遠不如臨門一觀,這還真不是虛的,短短的一個多小時的回照時間裏,秦起對於曾經的困惑疑怪處,頗有“冰雪千層隨春銷”的氣勢,而看到興奮處,秦起都有立馬揮筆潑墨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