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超趕在縣四級幹部大會前天辦理調離手續,也是為了在新一輪的迎來送往中減少接觸,紅塵滾滾,功名利祿,似乎都和他沒什麼關係,他仿佛成了另一個世界的人。
在生活了近十年的區公所大院裏,他進進出出,說話招呼,大家似乎還都熱情,但眼中透露的冷落還是讓他有些心哀。
但不管怎樣,還總能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還能坐在那把快被磨散架的藤椅上抽一支煙,而同一天被縣紀委調查談話的常文貴,卻連這個資格都喪失了。
李超的行李不多,辦公室裏所有的東西他都不想帶走,一片紙都不想帶走,就當自己是一片落葉,或者是一段枯枝,飄落時,除了腐爛,變成樹的養分,就沒有別的意義。
李超離開的時候,正是黃昏時候,他不想在區,不現在稱作鎮了,他不想在鎮食堂用餐,新任黨政辦主任羅立茂比原來的郭斌要厚道,這是他今天辦理調離手續唯一感到溫暖的地方。
羅才原書記已經提早一天趕到縣城,李超也知道,羅書記其實這幾天一直呆在縣城,他想和羅書記當麵告別一下,但羅立茂告訴他,羅書記委托他一定要接待好李區長。
羅立茂幫忙一起拎著行李往車站走去,冬已經很深了,春天就快來臨,但街上還是蕭瑟得讓人孤獨。
經過海鮮碼頭的時候,李超仰頭打量這座長街最高建築,當時他也曾風光地出席酒店的開業典禮,他從來沒見過這麼精致舒適的酒店,他知道這酒店的建起是金澤滔那年輕人的主意。
想起金澤滔,對照自身,忽然有種落淚的衝動,他轉過頭來,讓風吹幹眼中的濕意,然後就看到一個年輕人在向他燦爛地笑!
金澤滔是特意在酒店門口等候,李超他談不上熟悉,卻也不陌生,畢竟是財貿副區長,工作上還有聯係,開過幾次會,吃過幾次飯。
人生總有順有逆,有興有衰,他前世基本上是在失意中掙紮,對於淪落人的心態,知之甚詳,渴望在這個時刻能有人端杯熱茶,遞支香煙,這心中的溫暖可以珍藏永久,而且彌久常新。
金澤滔迎上前去,熱情握手,風總也親自出迎,言笑晏晏,羅立茂笑著把行李提進酒店,柳立海、林文錚都出來相迎,卻是老朋友聚會的真誠和熱情。
李超連聲說謝謝,金澤滔將李超讓進四樓角落的一個包房,廳名魚躍,金澤滔笑說:“風總大名落魚,魚落下是因為它躍過,它落下也是為了再躍起來,所以,就選這廳給李區長餞行,不知合意不?”
李超盯著包房上麵那兩個手書銅銘,魚躍,手有些微微發抖,這一夜,大家都沒喝什麼酒,就吃菜,李超說:“在海鮮碼頭酒店吃過兩回飯,很多時間都去喝酒拚酒了,還真沒細細地品過海鮮。”
金澤滔也說:“是啊,很多時候,我們總會去做一些榜枝末節的事,相反卻把正事耽誤了,就比如吃飯,酒本就是佐餐用的,卻往往被人當作主食,吃菜本來是主要目的,卻被當作調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