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ro的這一提議得到了大家的普遍認同,又或者說,因為並沒有什麼更好的提議,所以大家不得不接受這個權宜之計。
所有在場的教職員工開始舉手表決,表決結果顯示,超過半數的人,都覺得可以通過南卉甄的申請。
剩下的那些老師還是不太讚同,最後,在經過了激烈的討論後,這些老師提出,他們可以同意南卉甄的申請,但前提是,南卉甄在這一年七月份的意大利藝術高校聯合畫展之中,能夠成功賣出自己的畫作,這樣,他們就承認這個女孩已經擁有了畢業的實力了。
Ciro試著再加周旋,可是反對派的老師顯得很堅持,所以最後大家還是達成了一致,同意以南卉甄在畫展上成功售出作品,為她提前畢業的先決條件。
會議過後,Ciro打電話將這個消息告知了南卉甄,讓她好好準備要在七月份的畫展中展出的作品,南卉甄表示自己知道後,掛了電話。
因為畫展在七月份舉行,正趕上佛美的暑假時間,為了顧及畫展,南卉甄隻好用E-mail簡單地通知了自己的親人和戀人,自己這個暑假先不回韓國了,等畫展結束後再回去,然後就全身心投入了繪畫作品的創作之中。
也許因為太過重視這次的畫展,在最開始的一段時間裏麵,南卉甄總是找不到繪畫的感覺,這種心裏明明想法萬千,卻無法用畫筆畫出的感覺,在她係統的學習繪畫之後,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以至於她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番窘境了。每天她都早早起床,早早架起畫架,偏偏就什麼都畫不出來。
又是一個上午過去了,南卉甄還是畫不出自己想要的畫,女孩委屈地扔下畫筆,到窗邊蜷坐起來,倚著窗框發呆,也是在這種時候,無助又焦急的她,尤其思念起遠在韓國的家人和戀人。
佛羅倫薩的六月已經有些炎熱了,空氣裏滿滿都是濕熱的氣息,女孩閣樓的窗戶正對著路邊高大的行道樹,初夏時分已有早熟的知了在鳴叫了【注1】,雖不至於讓人心情煩躁,但也絕對說不上婉轉動聽。
可興許是女孩本就累了,興許是午後穿過濃蔭的樹葉,灑在女孩臉上的陽光太過溫柔,又或者僅僅是因為知了單調重複的歌聲,令她陡生困意,南卉甄就這麼倚著窗框,慢慢睡著了。
迷蒙中,她做了一個夢,她夢到自己在一個寬闊的草地上,草地上長滿了及踝高的苜蓿草【注2】,她穿著崔勝賢送她的白裙子,蹲在地上尋找四葉草。
那滿目濃綠的心型葉片,看得南卉甄眼花目眩,可女孩還是固執地尋找著,怎麼也不肯放棄。背後忽然有個熟悉的聲音喚她,女孩起身回頭望去,在不遠處的香樟樹【注3】前,逆光站著一個挺拔的身影,那人在呼喚自己。南卉甄好奇地走近,便看到了崔勝賢。
青年穿著簡單至極的白襯衣和黑褲子,短短的黑頭發胡亂支楞著,還有幾縷額發垂在了睫毛上,香樟茂密的葉冠,在他的背後形成絕佳的背景。
燦爛的豔陽下,南卉甄看不清崔勝賢臉上的表情,她眯著眼打量,陽光將眼前的景物氤氳開來,朦朧掉青年大半的麵容,隻依稀看得到他嘴角的笑。
他又喚她一聲,她便再走近一步,然後女孩就聞到了清風送來的隱隱約約的樟腦味道,就像回憶的味道一樣。【注4】青年伸出手,展開修長的手指,手心攤開向上,掌心裏,躺著一枚四葉草。
靠著窗睡的南卉甄,腦袋一個沒靠住,在重力的作用下向前栽了一下,一下子驚醒過來,夢也就此中斷了,驟醒的她還有點迷糊,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然後就不自覺臉紅了起來,心裏直嘀咕:難道真是太想他了麼,都做起白日夢來了……
小小地不好意思了一下後,女孩忽然抓到了繪畫的靈感,她想要用畫筆重現剛剛的夢,於是她趕忙從床上跳起來,奔到畫架邊坐下,用鉛筆開始打底稿。
一整個下午就在女孩的塗塗抹抹,修修改改中度過了,到了晚上七點多的時候,南卉甄終於打好了底稿,女孩揉揉酸痛的手臂,起身去廚房,準備先吃點什麼補充下/體力,然後晚上一鼓作氣將這副畫完成了。
隨意吃了些沙拉和水果後,南卉甄就又趕快回到畫架前畫畫了,這一畫,就畫到了天邊拂曉,才完成,女孩自己檢查後,覺得滿意了,終於起身。
長久的坐姿令她腰酸背痛,她忍著難受,伸了個懶腰,去浴室洗去了一身的疲憊和顏料後,終於能安心睡覺了。
七月份,意大利聯合高校藝術畫展順利召開,吸引了很多藝術愛好者、評論家、畫家和收藏家前來觀看,此次畫展雲集各大藝術高校的藝術新秀,或創新或複古的畫作,看得大家目不暇接。
其中,有一副畫尤其地與眾不同,它並非淩厲刺目讓人望之震撼,也不是色彩濃鬱得令人眼花繚亂,它用最簡單素雅的筆觸,讓人回味無窮。
與真人等高的畫上,畫了一個男子,因為逆著光,光線見他大半部分臉給模糊了去,但是大家仍可以依稀看得到男子堅毅的下頜,和微微彎起的唇。陽光為男子鍍上一層朦朧的金邊,於是白衣黑褲的他便仿似天上的神祗一樣神聖,他一手伸向前,攤開的手掌上是一枚翠綠的四葉草。
畫風一反傳統油畫的濃豔明媚,黑白綠的主色,將整個畫麵襯托的清新動人,而且幾乎每個觀看的人,都從這幅畫裏,真切的感受到了作者對畫中男子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