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國扶著劉淩走下馬車,看著邵雲飛那指揮若定的樣子會心的笑了。這個小邵,做慣乞兒懶做官,說是回家了,卻還在船上混。也沒錯,這種人本來就是海的兒子,以船為家。
“邵將軍,好威風啊”,武安國扯著嗓子喊道。
聽見有人喊自己,邵雲飛轉過頭,從船頭被雨布蒙住的落腳物上麵一躍而下,喊人放下木梯,飛快地跑了下來,邊跑邊衝船長室裏喊道:“小馮,小瘋子,別擺弄你那破器械了,武侯來了”。
“什麼,誰來了”,船艙門砰地被踢來,一個英俊少年捧著一堆廢銅爛鐵衝了出來。
“武侯,你念念不忘的師父,你的傳道恩師”。
少年此時也看到了武安國和劉淩一行,轉身跑回船艙把手裏的寶貝放下,整頓衣冠迎下船來。走到近前,深深施禮。
雙方寒暄了幾句,武安國和劉淩以及護衛和陪同人等魚貫登船。上了船才知道這船的不同。老趙等沒見過新式艦船的人簡直像入了太虛幻境,在甲板上這摸摸,那看看,嘖嘖稱奇。等到了船艙,更是驚詫,艙內布置簡潔而舒適,乘這船出海,簡直是享受。
最先進入武安國眼中的,是船頭和兩舷被遮擋住的火炮,一門首炮,四門舷炮,五門火炮構成這艘船的基本火力。這是太子給馮子銘特批的,這樣一來,雖然沒有星級戰艦那樣強大,普通海盜估計也靠不近這艘商船。
“小邵,被人咬了屁股怎麼辦”。會客室內,武安國捧起水手端來的茶,輕輕的問。
邵雲飛眨眨眼睛,有些得意的說:“能咬住我邵某人的屁股,沒那麼容易,即使咬住了,我還會倒打一耙”。指指側麵的船艙,他告訴武安國,船艙底下還有一門輕便的火炮,著急了可以順著軌道推上甲板,想向哪個方向就轟哪個方向。
劉淩很少有機會登船,這次有了機會,再也坐不住。陪武安國寒暄幾句,顧不上淑女形象,說聲你們慢聊,轉身就出去詳細研究戰船了。她本來就不太受規矩製約,嫁了個每當她做出出格之事就在一邊叫好的老公,更是不拘虛禮。
“嫂夫人好厲害,不愧為女中豪傑”,邵雲飛望著劉淩的背影讚歎到。
“我喜歡她這份無拘無束的模樣,太規矩了,反而違背了人的天性”,武安國倒不隱瞞自己的感覺。
“是啊,到了海上,才知道天地的空闊”馮子銘聽著武安國的話,若有所思地說。
馮子銘這次在京城停靠,是受曹振等人的所托,替武安國“視事”的科學院帶一批書過來。這些書大多是從莫臥兒國沿岸流傳過來的,以西方番邦的故事、曆法、雜學居多。曹振建議武安國找通曉大食(阿拉伯)文的人給翻譯一下。武安國的科學院開張有些日子了,但除了銀子,幾乎什麼都沒有。北平書院有些學者武安國不想挪用,其他地方還找不出太多的人才。科學院不比國子學,有大量儒林人士充當博士、助教、祭酒、典簿,現在的科學院是個空中樓閣,連職員都湊不齊,八品官員俸祿不算太低,可有資格享受的人幾乎沒有。沒辦法武安國隻能從欽天監、太史監、太醫院、上林院找年青有才華且不怎麼得誌的低級幕僚來充數,好在眾官署看在他大小也是個侯爺的份上,不參他擾亂日常事務之罪。加上從北平臨時拚湊出的幾個新卒業的學生,科學院總算開了天文(人員來自欽天監)、曆史(人員來自太史監)、醫學(人員來自太醫院)、農牧(研究良種穀物和馬匹,人員來自上林院)、冶煉(來自北平)、器械(來自北平)、 軍器(來自北平)、地理(人員來自北平)、數術(研究數學和計量,人員來自北平),知物(最初級的古代物理和化學,由北平學生和大臣推薦的術士擔任)、同文(翻譯)共十一個職能部門。雖然遠遠低於武安國原來的期望,總算草創。這裏邊武安國最滿意的就是農牧,上林院原來的功底就很深,明朝立國之初對恢複農業生產非常重視,上林院的人也算有真才實學,雖然總結不出近代育種理論,但實踐方麵做得很有成效。最不滿意的就是知物,沉溺於對可見事物進行扭曲式總結的學者們對客觀世界的認識依然停留在金、木、水、火、土五行方麵。化學就更慘,簡直是烏七八糟的騙子大聚會,盡管北平的學生磨破了嘴,依然有同事認為能把水銀煉成銀子。想想此時的西方不過也是剛剛從神學和醫學開始現代科學的奠基,武安國心裏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