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什麼急,聽指揮學院的學生官兒們說,軍隊實力差不多時,打仗打的是誰家底厚,況且咱軍隊也比他們強。甭看蒙古人前一段時間攻得凶,除了馮勝那一路開始討了些便宜,哪裏還曾前進一步了。你讀書識字,買份《江南新聞》看看不就成了,戰況那上邊都有,我天天聽鄰居的讀書人念。西線有藍大將軍在那坐鎮,都滅了韃子好幾回了,繳獲的馬匹一群群的數都數不過來。東線燕王和湯老將軍聯起手來,還怕他個鳥金山部,要我說不用打,光耗就能把韃子耗趴下。眼前有災荒是真的,可前些日子沐侯爺降服了西南三番,敲了不少糧食回來,正著大船向回運呢。我看武侯這著是先把後方穩固住,讓震北軍沒有後顧之憂,等蒙古人耗得精疲力竭了,他才去揀現成便宜”!趕車的綜合自己聽說的情報,得出同行中公認的結論。
“那依你的意思,蒙古人還是要輸”?乘客吃了一驚,暗道京城的百姓就是不一樣,看東西看得都比別人全麵。
“不是我的意思,這是老天的意思,當年占著整個中原都沒打過當今聖上,如今在塞外還能紮什麼刺,還不如趁早降了。這兩天海關加了五倍棉布的稅,言瞅著羊毛就得漲價。搗騰點兒羊毛來中原賣,賺了錢再買東西,平平安安的發財,比打仗不強。這天天刀光劍影的,損失多少錢啊。我不是蒙古人,我要是韃子,就老實兒著放羊去,誰當皇帝關我屁事,賺點錢比啥不好”。趕車的師父念叨起戰爭,總覺得蒙古人不會算帳,打來打去的,人沒少死,地盤也搶不到,不如老實做生意圖個平安。
姓陳乘客聽了,若有所思。沉默了半天才問道:“老哥,武侯爺走了幾天,現在過江去追,能趕上不”。
“你趕武爺啊,我還奇怪呢,大清早兒到碼頭幹什麼,你找武侯爺有事情麼,你是武侯爺的親戚還是朋友,你們怎麼認識的…….”?
一連串的問題讓乘客無從回答,好不容易等趕車的停住嘴巴,才低聲說道:“找武侯爺做筆大買賣,我們有生意上來往”。
“陳爺,看不出來,您還是做科學院那些新東西的,不簡單呢,凡是做那些東西的都是大財主,也從那上麵沒少賺了。得,碼頭到了,您抓緊去趕那班快帆,周記那個跑得最快,武爺走了七天了,先奔的河南方向,發了財別忘了再照顧我的生意,這麼大塊銀子,謝您賞了,我給您向前再趕趕,慢走啊,路上小心…..”趕車的把式滿意的將一塊足夠半兩的銀子揣進懷裏,今天這趟活拉得值,沒等要高價就被給了個超高價,要是每天都有這買賣,不到半年就能自己開車行了。望著江邊等船的陳姓乘客寬闊的背影,除了一絲感激,心中還有幾分疑惑,這人,到底是幹什麼的,按理說做這麼大的買賣怎麼著也有個專車啊,不對,這人背影怎麼看上去像個韃子?
趕車的話不假,運糧的船隊沒幾天就到了京城,傳聞大批的船隻沒入江,直接奔山東去了。這些糧食來自兩廣,一部分是****祖征集來的,另一部分,卻是沐英以武力奪來。
且說西平侯沐英平定了雲南,孟養、蠻莫、葛裏諸地土王皆降,接受朝廷封號,烏斯藏入貢。借平定雲南之勢,沐英揮師南下,問緬甸、暹羅襄助梁王、安南縱容盜匪入寇思明之罪。分兵三路,一路自元江奔升龍(河內),一路出孟垠借道八百國(今泰國清邁),一路由沐英親率,取抹來,洞吾,直逼白古(緬甸勃固)。三個小國如何抵擋沐英的虎狼之師,喪城失地,不得以遣使節謝罪。時平南軍亦為瘴氣所苦,沐英不為己甚,許其和,著三國各貢稻米四十萬石,分七年交割,第一批卻要十萬石,一月內送到思明府,否則必滅其國,絕其祀。想那安南、暹羅等彈丸之國,一年才產多少稻米,一下子要交這麼多,隻刮得府庫皆空,百姓家無餘糧。或勸沐英高抬貴手以積陰功,沐英正色曰:“若得我中華百姓無饑,英縱入地獄又如何”。
須臾稻米交齊,聞聽武安國出巡,沐英有意成就其功名,遣帳前愛將高樂山借廣東水師艦船押送稻米直奔淮安府,水路運往山東、河南等地。兩廣布政使****祖亦征集稻米十餘萬石北運,糧致,江北災情少解。
武安國可不知道有人在後邊追趕自己,奉了朱元璋的命令和大駙馬李祺北巡,河南等地受災的情況令人觸目驚心。已近夏末,路邊棉花已經開始放桃,再過一、兩個月就可以吐絮。田間小路上,個別大戶人家雇傭的打手,日夜圍著自己的田地巡邏。據地方官回報,夏季以來,械鬥事件時有發生,一路上到處都可見被憤怒的饑民搗毀的棉田,露出一塊塊燒得焦黑的荒地。
災難麵前,地方官員的反應體現了其治政能力的優劣,少數地方基本沒有受到到歉收的衝擊,官府和當地士紳攜手從湖廣等地購買糧食,穩定糧價。貧寒之家每天早上也能到粥廠領上一碗稀粥,不至於餓死。大多數官員顧及到轄地的臉麵,盡力保證了城市裏的糧食供應,至於偏遠鄉村,隻能任由百姓逃荒要飯。個別聰明官員想出了不影響自己仕途的“良方”,大筆一揮,在交通要道之處豎起若幹牌匾,上書“逃荒要飯者皆為無賴刁民,全家治罪”,牌匾下邊再放上幾個木籠,枷上幾個不聽話的,所治之地倒顯得最為太平。
武安國不喜歡坐轎子,李祺也隻好陪他騎馬,二人並絡在路上急馳,欽差的儀仗每每被丟下百十裏,聞訊前來迎接的官員也經常撲空。才幾天的功夫,就有欽差大人喜歡微服私訪的傳聞在地方官場上撒播,唬得做了虧心事的官兒們個個膽戰心驚。兩個駙馬一個是靠山強硬,一個是膽大妄為,不知是誰下手更狠一些。沿途處理了幾個特別出格的官員,沒等過南陽,二人威名已傳到開封,官員之家本來習慣朱丹其門,以顯富貴,聞二人將致,悄悄的將家門塗成了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