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天問 (七)(1 / 3)

天問 (七)

三支艦隊同一天在不同地區靠港,並且計算者武安國的行程,給北六省的地方官員留出充分的上報時間。靖海公曹振用這一著明確地向燕王朱棣表述了自己的立場:如果武安國在北方六省遇到危險,水師從天津、金州和永明城三個方向對燕王及其支持者進行打擊。

到時候,縱使朱棣可以擊敗水師和地方奮起抗爭的反對力量,也會元氣大傷,與朝廷之爭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自從解決了第一次股市危機南返後,武安國再沒踏上北方半步。不來則已,一來,就與長袖擅舞的“精英”和皇權的支持者們攤牌,逼著他們在立憲新政和皇位特權之間做出自己的選擇。

燕王朱棣自認不是一個懦弱的人,事實上,他的性格繼承了父親的隱忍與母親的堅強。但想到即將挑戰自己的老師,還是感到一陣陣虛弱。如果他可以選擇,他寧願選擇麵對百萬鐵騎,也不願意麵對這個手無寸鐵的朋友。

兩人曾經團結合作,又因為各自的目的不同而分道揚鑣,現在,終於難以避免一場正麵碰撞。

如果武安國走到設在真定府的北方六省自衛軍前線大營,燕王與郭璞之間的強弱之勢瞬間即將逆轉。燕王行轅外,姚廣孝和陳亨、張玉、朱能、王正浩等燕王嫡係將領彙聚在一座營帳內,焦急地等待著燕王朱棣的決斷。

強者手中,嫡係是助力,同時也是威壓。作為一個首領,必須當機立斷,否則,非但是對自己不負責,同時也是對支持者們的身家性命不負責。

行轅內,燕王朱棣如同一個困在籠子中的獅子,暴怒地來回打轉。四麵全部是鐵欄和枷鎖,家族的責任,武安國的期望,郭璞的威逼以及那些希望他凳上帝位的支持者們的目光,困著他,讓他不得自由。

一縷細細的琴音嫋如梵唱,從後堂傳來,撫慰著朱棣不安的靈魂。是王妃陳青黛,此時,她已經不能再說什麼,一邊是朋友故交,而另一邊,卻是父親和丈夫。

“兄乃長子,很多事,不得不為”,哥哥朱標當年信上的話讓朱棣痛苦,直到此時,他終於明白了當年玄武湖畔,身為太子朱標的選擇。很多事,你的身份和地位以及周圍人將推著你前行,每一步,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這片江山從此姓朱,我朱家子孫將千秋萬代將其傳遞下去”!父親豪情萬丈的指點江山,粗魯,但豪氣的笑容讓朱棣崇拜。

“殿下若手握天下權柄,強力推行新政,眼下萬般問題皆迎刃而解。千年之後,文人亦會讚頌陛下之名,雖秦皇漢武,未建蓋世功業……”,勸進者的如歌說辭令人向往。

“我的巴特兒,你是英雄,英雄會做出對自己有利的選擇”,母親的背影消失在草原深處前,留下的叮囑猶在耳畔。

到底怎樣選擇才對我最有利?朱棣瘋狂的眼神漸漸清明,抬起頭,驟雨初歇的天際間露出幾縷陽光,金燦燦的,給雨後的庭院鍍上一層瑩潤的亮色。

“殿下,難道是朱家子孫就必須背負這些嗎?”一汪似水黑眸浮現在朱棣腦海,王妃陳青黛那帶著幾分傷心與絕望的表情,看了讓人心痛。

母後當年西去,也許抱著同樣的心情吧。朱棣猛然又想起了洪武十七年故事,馬皇後在朱標奪位後,旋即撒手,走完了自己短暫的一生,不再為丈夫和兒子傷心難過。

“蝶兒,難道孤王也讓你如此絕望麼?”朱棣長歎一聲,表情漸漸平靜,眼神中柔情過後,露出的盡是剛毅。

“師父,我知道你要什麼?我不但是朱家子孫,而且是朱家子孫中,最出色,最具才華的一個”,像是發誓,又像是承諾,朱棣自言自語。走回書案前,對著門外喊道:“來人,傳本王將令”。

“是”,門外的傳令兵們答應一聲,湧進屋子。天不熱,每個人額頭上卻滿是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