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皇後收到消息,一路催著抬轎太監們飛跑到重華殿的時候,皇上正拉著一宮的太監宮女侍衛妃嬪們玩“誰也不能阻止朕自殺”的遊戲。

後宮侍衛要避嫌,不能進妃嬪寢殿,烏泱泱的跪了一整條長街。

皇後落轎的那一瞬間,一直跟在轎子邊的掌事宮女甚至覺得,侍衛頭領看到皇後鳳輦都已經快激動得哭了。

“娘娘快進去勸勸皇上吧,微臣……微臣死罪啊。”

如果說有刺客進來,侍衛來晚一步,還能哭一句微臣護駕不力,但裏麵拿著刀架住自己脖子的,恰好就是皇帝本人,一邊架著還一邊大吼大叫誰攔誰死,侍衛頭領也不知道能給自己腦袋上安個什麼罪名了。

不攔叫玩忽職守,攔了叫抗旨不尊……

長街上跪了滿地的侍衛,瞬間齊刷刷的給皇後娘娘讓出了一條道。

“朕今天就要這麼著了,誰要攔著,朕馬上砍了他腦袋!”皇上中氣十足的聲音,在皇後還沒來得及踏進大門之前,就那麼先一步的傳了出來。

皇後隻覺得自己腦袋上的鎏金鳳冠也跟著跳了兩跳。

門內情景其實跟長街上差不多,太監宮女跪了滿滿一院子,皇後站在門口,差點沒被滿眼此起彼伏的腦袋頂晃暈了頭。

“重華殿什麼時候有這麼多侍候的奴才了,從今天起,傳本宮的旨,自貴妃以下,所有宮裏伺候的奴才宮女悉數減半。”

一直跟在皇後身邊忠貞不二的掌事宮女立刻板著張撲克臉,把還沒來得及蓋上鳳印的懿旨一層一層又傳了出去。

於是,滿滿當當一院子的奴才,在含淚叩謝皇後恩典之時,也默默的清出了一條通往正殿的光明大道。

“皇上,皇上您千萬不要嚇臣妾啊。”重華宮裏住著的是剛剛被提到四妃之一的賢妃,三天前才剛往皇後宮裏領了賢妃印,估計連位子還沒坐暖和,但凡皇上要在重華宮裏少了根頭發絲兒,都不用皇後親自出麵,隨便禮部官員參上一本,連降三級那都算是法外開恩。

皇後走進屋子的時候,剛好看到賢妃哭得氣噎喉幹,步搖歪去一邊,頭發散下來糊了滿臉,整個人趴在地上,死死抱住皇上大腿,嚎得比死了爹還傷心。

“皇後你來得正好,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阻攔,皇後也是一樣。”本來已經喊得有點小累的皇上,在看到那一抹同樣代表著後宮之主的明黃色衣角踏進殿門的那一霎,瞬間又滿血複活,拿刀往外衝著皇後遙遙一指,又迅速收回來架在自己脖子上。

“若是皇後不答應,朕今天就當場死在這裏!”

“賢妃不顧後宮禮儀,藐視禮法,公然頂撞聖意,明天就去尚禮司繳賢妃印,降為昭儀。”皇後麵無表情的掃了一眼瞬間被嚇得連哭都忘了的賢妃,才穩穩當當的衝皇上拜了下去。

“臣妾參見皇上。”

皇上拿著刀的手,著著實實的抖了那麼一抖。

如果說放眼整個大夏,能鎮得住皇上的,在外是鐵騎將軍,皇上的親大哥,在內就是從來不苟言笑,基本上和皇上的放浪形骸之外屬於兩個極端的,皇後娘娘了。

“皇後……這……賢妃……”

皇上似乎是頗覺心虛的往下瞄了一眼正梨花帶雨看上來的賢妃,又越發心虛的看了一眼依然麵無表情的皇後,最後橫著心把刀往自己脖子裏又送了送。

於是整個殿裏的人都跟著皇上動刀的節奏,把脖子往後縮了一縮。

“似乎……皇後不必如此嚴厲吧。”

“李昭儀忤逆皇上在先,無視禮法其次,臣妾來而不知行禮是其三,行為不端,舉止失當,實不配居賢妃之位,臣妾乃後宮之主,皇上萬聖至尊,無需為後宮之事操勞過度,皇上覺得,如何?”

幾乎是在皇後話音剛落,身邊站著的掌事宮女已經默默的走到了賢妃身邊,近乎於慈眉善目的把已經嚇傻了的前賢妃扶了起來,半拖半拽的拉到了一邊。

“那麼不知皇上以如此……”頓了頓,皇後抬眼,掃了一圈已經全被嚇傻了的妃嬪美人,才慢慢的接了下去,“如此手段召臣妾前來,不知是要和臣妾商議何事。”

“咳咳……”皇上拿刀的手似乎抖得更加厲害了,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小半步,才和做賊心虛一樣挺了挺胸。

“皇後,我要迎一位美人入宮,正好後宮還缺個昭……”

“皇上是指先前昭儀之位還空了一個麼。”皇後默默走上半步,從善如流的把話頭給接了下去,“不巧,現在不缺了。”

“那就賢妃之位缺了一個!”被戳中心事的皇上立刻和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嗷的一聲就給爆發了,“既然皇後補了昭儀,那就迎那位美人為賢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