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崢神色不變,隻是說:“你能喝酒嗎?”
“可以的。”
聽說古人的酒度數都不高。何崢點了點頭。
今兒皇上看著挺奇怪的,穆浮偏過頭,正好瞧見周公公跟她使眼色。
“東西就讓臣妾著人準備吧,皇上您先坐會兒。”
“不必,讓宮人們去弄就行。”
“那怎麼行,主意是臣妾出的,總要臣妾親力親為才好。”
穆浮大搖大擺的走出去,沒過多久周彥也就跟著出來了。
“今兒是金貴太妃娘娘的忌日,主子您可得好好勸勸皇上。”
金貴太妃。
她隻聽說何崢不是已故的太後親生的,想來那位金貴太妃,就是何崢的生母吧。
“有勞公公提點。”
“誒,為了皇上與娘娘,就是叫奴才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
周彥是個機靈人,眼見著皇上如今對這位昭儀不算差,自然也知道見風使舵。
穆浮笑了笑,就說:“還煩請公公告訴我宣室殿裏是誰管著往禦膳房傳膳。”
幾壺溫好了的酒,幾疊小菜,還有一份名喚龍鳳呈祥的糕點。穆浮進書房見何崢之時,他正蜷在椅子上,本來束起的頭發也有隨時要披散的架勢,穆浮先行了禮,又道:“臣妾替皇上再攏一攏頭發吧。”
“好。”
何崢話不多,人也顯得有些頹唐。不知道為什麼會讓自己隨他回來,不過她倒是很喜歡這種被信任的感覺。
其實穆浮不太會梳頭,不過男子發髻不同於女子,隻要看著齊整也就行了。再不濟,給他梳個丸子頭也是好的。一想到何崢梳著一個高高的丸子頭,穆浮忍不住抿嘴一笑。
“你笑什麼?”
“誒,沒什麼。”
又是一陣沉默。穆浮瞬間覺得,自己還真有做冷場王的潛質。
不過好在穆浮給何崢梳頭的過程還順遂,時間花的也不長。兩個人到了小廳,何崢瞧了一眼桌子上的布置,神情依舊辨不出喜怒。這讓穆浮不禁有些汗顏,都說伴君如伴虎,本來以為自己心理承受能力不錯,看來還是曆練不夠。
“皇上您坐,您坐。”
宮人們在周彥的帶領下,識趣的退了出去,隻剩兩個人的小廳,讓穆浮頓覺壓力山大。
“皇上,我……臣妾先幹為敬。”
她說著舉起杯子,卻很快被何崢攔住了。
“沒有讓你先喝酒的道理。”
呦,看不出還是個大男子主義者,不過穆浮還是比較喜歡賤兮兮的小男人。瞧著何崢一臉愁苦,又想到周彥剛才說的話,穆浮也突然觸動了情腸。自己也想回家。於是在何崢喝了第一杯之後,穆浮邊與他說著不知所謂的話,一邊自顧自的喝開了。
卻沒想到被科普錯誤,是哪個殺千刀的說古代人喝的酒度數低,這酒除了不嗆之外,哪裏還有半點度數低的樣子。她喝酒可不像何崢那樣不疾不徐,殊不知這個時代,慢,也是他們文化的一種。
“穆浮,你少喝點。”
這大概是何崢為數不多的時候用這樣溫和的語氣跟她說話。家裏人也喜歡叫她穆浮,她從小沒有小名,雖然不是家裏最受寵的那個,但是她的家庭生活仍舊算得上溫馨幸福。
恍恍惚惚的,酒精麻醉人,她突然氤氳了雙眼。大抵是因為屋裏蒸騰的熱氣與酒的甜香熏了她的眼,何崢不明所以,又叫了一句穆昭儀,她突然再也繃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
穆昭儀,從幾個月之前她來到這個世界,從她睜開雙眼看見那雕梁畫棟開始,她就明白她再也回不去她的家。
何崢不知她為什麼哭,隻覺得她哭的傷心,茫茫然坐在那兒看見又顯得太過無情;遂站起來想靠近她,去觸碰她的手。
他是帝王,有許多事是未做過也不會做的,就比如像現如今這樣去安慰一個莫名其妙就傷心落淚的女子,但他看見她哭,心中竟也跟著酸楚起來。
“皇上,您是不是很想念您的母親?”
就這麼一句話讓何崢瞬間冷了臉,本來相互握著的手,也因為何崢突然地抽離而變成了一個奇怪的弧度。穆浮尤不知曉,自顧自地道:“我最近總是夢見我媽媽,雖然她對我不是最好,但她畢竟生了我,我很想再孝順她,可是沒機會了。”
“你放肆了。”
她喝多了酒,房裏摘回來的紅梅又開得正豔,因那紅梅,她眼前倏然出現了一抹紅,如血樣的豔紅。乖張暴烈,她走上前去采擷,卻又碰翻插瓶。何崢喝了一句大膽。
她回頭看他。
“皇上不會有傷心的什麼都不顧的時候嗎?”
“不會。”
何崢強忍住怒火,心中告訴自己冷靜,大晚上的,還是不要跟這個想一出是一出的女人一般見識的為好。
“你會。”
大概是沒經受過封建禮教的洗禮,穆浮在酒精的麻醉下原形畢露,她一把抓住何崢,義正言辭的說:“就算你是個男人,也別逞強,日子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