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穆浮早早就被叫了起來。瞧著阿桃那張千萬年不變的和善麵容,穆浮卻抑製不住的心裏顫了顫。她這種怕是真怕,這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地方,一點點小事都能讓這些妃嬪們以訛傳訛千百遍,何況昨兒她也算得上是高調。誰曉得有多少妃嬪咬碎了銀牙,又有多少人在心裏紮小人咒罵她。反正阿桃是從沒這麼早來過的。
“娘娘您醒了。”
阿桃的聲音不算太甜,不過細聽下去便能聽出一種別有的磁性在裏頭。想來皇後也不會喜歡一個妖妖調調的女子做她的侍女,阿桃有容色卻不嫵媚,性子也是沉穩,難怪在皇後身邊得力。
穆浮揉揉眼睛,就說:“姑娘今天來的早,可是皇後娘娘那邊有什麼事嗎?”
話雖這樣問著,心裏卻打著突。生怕阿桃突然來個詭譎的笑容,又說些讓人不寒而栗的話。這皇後,總是做些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所以若說她真有了些什麼舉動,怕也是尋常。
“我們娘娘今兒心緒不太好,特地讓奴婢來請您呢。”
心緒不好。
這四個字剛從阿桃嘴裏說出來,穆浮就開始了高八度的進階狀態。臉上繃住了表情,又半是肅穆半是憂心的說:“是誰又惹了娘娘生氣。”說完又轉頭對那些宮女道:“快伺候我洗漱。”
以最快的速度打扮好出了門,那一路上,穆浮都是七上八下的。她其實挺怕皇後的,也不曉得是礙於她的聰明,還是忌憚她的權威。
椒房殿一如既往的宏偉壯麗,她今兒穿的是新貢上來的緞子做的軟底鞋,瞧上去也是華麗,隻是走起路來不太方便。不過也沒所謂,宮中女人,一輩子能走過少路,看幾樣景。這麼一想,穆浮竟也開始可惜自己上大學時沒像別人那樣天南海北的旅遊了。
“參見皇後娘娘。”
皇後眼睛是腫的。穆浮心中揣度著皇後是真哭還是熏出來的紅,但臉上卻是先浮現出擔憂的神色,又問:“娘娘這是怎麼了?這樣傷心大慟的,小心驚著孩子。無論如何,總是身子要緊。”
其實昨晚的事皇後亦有耳聞,不過現在這些於她來說都不是太要緊,畢竟如今是她與那個賤人鬥法的緊要關頭,其他的事,日後再處理也是不遲。
皇後很是勉強的對穆浮笑笑,又說:“家裏出了這樣大事,本宮怎麼能不傷心。”
穆浮先是鬆了口氣,複又提心吊膽。隻要跟穆家有關,事無大小,皇後總是要拿她做炮灰的。
穆浮先是自己找了個凳子坐下,手附在桌麵上,瞧著自己指甲上的嫣紅發呆。也沒辦法,古時候染綠色或是寶藍的指甲看起來都太奇詭,唯有嫣紅,襯膚白不說,在古人的心目中也是自然。
自己似乎與家中的來往似乎不密切,現在想想,她所知道的穆家的所有動向都是皇後告訴她的,而且基本上,除了要進宮之外,就沒什麼好事。柳綠家在穆家隻是很普通的下仆,而且因為她家身份特殊,自然也不入權力中心。
隻是如果穆家當真看重穆浮,自然會去討好柳綠一家,也會時不時與宮中相聯絡。拋開皇後這條線不說,看來這位庶女從前在穆家也是沒什麼地位。這倒奇了,這位庶女的母親雖然活的時間不算長,但畢竟不短,而且聽柳綠說這位庶女的母親也不是很為穆老爺所厭憎。怎麼這位姨娘身邊,除了柳綠一家,就再沒有一個心腹嗎?
穆家的事,就連柳綠說起來也是模模糊糊,但瞧柳綠神色,她倒像是真不曉得太多,而至於柳綠那一家人……她沒見過,也不曉得。想來他們能幫她去查秦嬤嬤的事,自然也不會是一副壞心腸。
“家裏出了什麼事?”
如果她此時表現的太過熱忱,難免不會中了穆淳的圈套。何況穆浮相信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對於穆家,雖不如穆淳那般厭惡,但想必也沒什麼感情。瞧瞧穆家的態度就能曉得,估計在句身體的原主人在家裏的時候也沒少受欺辱漠視。
所以穆浮先是等了等,且過了一會兒才皺起眉頭,語氣裏雖有隱憂,卻不明顯。皇後見穆浮言辭,神色倒是更加複雜。她從沒料想過穆浮會有這般心計,心中微微有些不快,但還是按捺住,依舊是一副哀戚樣子,道:“說到底,是本宮想的少了。”
於是就細細說了那穆戈是有多麼的不成器,如何輕薄了那張姓的宮女,穆大太太跟穆老太太是如何的歹毒,那張姓宮女又是如何死裏逃生,最終將消息遞進了宮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