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要說什……”
楊敬軒停住腳步,轉身問道。話還沒說完,便愣住了,看見跟著過來的那女人已經遠遠停在距離自己五六步之外的拐角處,望著自己的一雙眼裏卻隱隱似含了委屈淚珠,月色下更顯晶瑩欲滴。
“怎麼了?”
楊敬軒立刻想走回來,忽然想到這裏地方有點隱秘,自己雖然是她族叔,問心無愧,但孤男寡女的靠得太近似乎也是不妥,腳步微微一動,便停了下來。
林嬌低頭說道:“敬軒叔,你說名節對一個女人重要嗎?”
楊敬軒說:“自然。”
“那像我這樣的寡婦再嫁,你覺著可以嗎?”
楊敬軒一怔,定定看著林嬌不語。
林嬌輕輕抹了下眼角的淚痕,抬眼說:“敬軒叔,你那天族會上當著大家的麵,說寡婦守節應全然出於本心,再嫁也是正當。我當時就被你的話給點醒了。我還年輕呢,才十九歲。能武以後大了自己就有家了,我不想這樣孤苦一輩子,我也想找個男人能疼我養我知冷知熱的。敬軒叔,你說我這想法有沒有錯?”
楊敬軒聞言,心中一時百感交集,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好像有點酸,又有點澀。沉默了片刻,終於艱難開口:“你這想法,原本也是人之常情,不算錯的……”
林嬌麵上露出微微笑意,隻那笑意很快便沒了,又傷心道:“敬軒叔,你剛就說了名節對女人很重要,我雖然是寡婦,要是正正經經再嫁,也是可以的。可現在我清白已經受損,誰會娶我啊?”
楊敬軒見她傷心欲絕的模樣,安慰道:“你是說以前黃二皮汙損你名聲的事嗎?現在已經沒人信了。”
林嬌頓腳,指著他說:“誰說黃二皮,我是說你!”
楊敬軒大驚失色,正想辯白,腦海中忽然掠過大水那夜土地廟裏發生的一幕一幕。那些場景,他後來刻意強令自己不許再想。他是個自製力極強的人,到現在這麼多天過去,自己覺得差不多也已經忘記了,現在忽然卻被她的話又給勾了出來:燈火裏幾近□的腿,她靠過來時的溫軟身子,還有自己抱著她時的那種感覺……
“那夜土地廟裏,我的身體讓你看了,不止看了,你從腳摸到了大腿。你還抱了我。我雖然是個寡婦,可這身子卻清清白白,就是個黃花大閨女。敬軒叔,你自己說說看,我的清白是不是已經沒了?”
楊敬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正是夏熱,後背開始不停冒汗,很快便將後背衣衫貼住,風吹過,又從頭到腳涼颼颼一片。
林嬌朝他逼近了些,又頓腳哽咽道,“你說我被你這樣了,以後還怎麼去嫁人?我男人要是問起我是不是清白,敬軒叔,我不敢說我清白,說謊會遭雷劈的。可是我要是照實說了,他怎麼還會要我?”
楊敬軒見她哽咽著一步步逼近,想後退,腳卻似灌了鉛般地抬不動,憋了半晌,才低聲吃吃說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春嬌,我要不是你族叔,不用你說我也一定會負責的。可是咱們……”
林嬌搖頭說:“我曉得你不是故意的,所以隻怪我自己命苦,不怪你,更不會賴你,你放心就是。你是我叔,還是族長,我怎麼敢怪你賴你呢。”
楊敬軒見月光下她神色哀怨,眼皮略微浮腫,麵上留了殘淚痕跡,比白天裏看著倒更要動人幾分。心中自責無限,猶豫了許久,終於問道:“那你……以後怎麼辦”
林嬌慘然一笑,低聲說道:“還能怎麼樣?我就把能武拉扯大,以後等他成家了,他的女人要是厚道,我就厚著臉皮靠他混老。他女人要是不容我,我就隻能去尋個廟,剪了頭發當姑子去。”
楊敬軒堵得難受,想了下,說:“別,春嬌你放心。我雖然不能娶你,但我保證我一定會幫你尋個厚道可靠的男人,你下半輩子不會沒靠的。”
林嬌驚喜抬頭:“真的?”
楊敬軒鄭重點頭,見對麵那女人終於露出了淺笑,隻那笑還沒捂熱,很快便又愁眉道:“我不信,敬軒叔你一定哄我。我知道你快要娶親了,就是三叔婆侄女的女兒,是不是?你自己成親了,快活了,哪裏還會記得我?而且你以後的娘子肯定也不樂意你再管我的事的。”
楊敬軒胸口一熱,脫口說道:“春嬌你放心。我對你終究是有責任的。我現在就把話放這裏,一天沒幫你找到合適的男人,我楊敬軒絕不會娶親!”
林嬌急忙搖頭:“這怎麼行?我要是五年十年的嫁不了人,難道敬軒叔你也陪我耗著?”
楊敬軒看她一眼,鄭重點頭:“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楊敬軒說完話,見她一語不發睜大了眼望著自己,不安道:“怎麼了?你還不相信?要不要我發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