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4章(1 / 2)

那個半道上將南泱的車隊截下來的士兵被扒了褲子一瞧,發現是個宮裏來的內監。不消想,既然是宮中內監,那必然是跟著江路德一同出的宮,那麼背後指使的也就一定是宮裏人。

江路德細細打量這個奴才,卻見是個新麵孔,並不熟識,自然也不曉得他是哪個宮裏的人。皇帝雷霆震怒,著令席北舟動用酷刑,銀針從人指甲縫裏刺進去,痛得那廝殺豬一樣地嚎叫。到底是個沒根兒的內監,那廝守不住針紮之苦咬出了一個人來——

賢妃。

南泱聞言似乎有些驚訝,她在宮裏多少年了,可從未聽過賢妃這號人物,不由帶著疑惑看向皇帝,卻見他的麵色很是複雜,眼中交織著震驚同憤怒,似乎是知道她想問什麼,望著她道,“自你墜崖以後,朕念及兩個皇子孤苦,便將他們繼到了韓氏名下……”

聽了皇帝的這番話,南泱的模樣陡然一凜——韓氏?陌陽宮中的宮妃裏隻有一個姓韓的,竟然是……她?

“你說的是……”她深深擰眉,聲音極是輕微,“韓宓貞?”

皇帝的神色也不好看,隻微微頷首。

南泱隻覺舌尖咯咯地發顫,心中升起無盡的淒涼——果然,果然,後宮之中根本沒有半分的情誼可言,深宮大院,人人都是自私的,韓宓貞出此下策要除去自己,恐怕是為了將兩個皇子拴在自己身旁好借此鞏固自己的地位。

賢妃,嗬,她在陌陽宮中熬了七年的時光才爬到了那個位置,還是鑽了自己墜崖一雙皇子無依的空,想來也是極為可悲。隻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過去懦弱無能,全靠依附自己才能一步步朝上攀,如今卻變得這樣心狠手辣全全不顧往日情分,著實可惡。

皇帝伸手握住她因憤怒而微微顫抖的雙手,神色森冷如冰雪,側眸睨一眼江路德,吩咐說,“如韓氏這樣的歹毒,朕將兩個皇子繼於她膝下,可見是大錯特錯。”說罷,他略微沉吟,又道,“再過些日子朕同娘娘就要啟程返陌陽,留著她也是徒添心煩。”

南泱麵上沒有絲毫表情,隻一雙眼睛冷得教人心寒。候在一旁的江路德打量皇帝的臉色,試探道,“依皇上的意思,是要將韓氏……”

“殺了吧。”他語調平穩而淡漠,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是,奴才即刻便傳旨回宮。”江路德躬著身朝皇帝揖手,接著便旋身退了出去。

南泱微微合上眸子,隻覺幾絲悲楚。

她知道,隻要自己方才替韓氏說一句話,她便能有一線生機。

然而這樣一個女人,忘恩負義歹毒心腸,她如何能去救?皇宮之中已經消逝了太多的芳魂,從最初到現在,諍妃與許茹茜,黎妃與袁氏、秦氏,她恨的人那麼多,殺過的人也那麼多,早已滿手血腥。不知從何時起,她的心腸已經狠到了這個地步,這是後宮的生活教會她的,殘忍無情,冷硬的一副心腸。

仿佛能看透她在想什麼,萬皓冉站起身朝她走近幾步,溫柔地將她攬入懷中,薄唇吻上她的鬢角,輕聲道,“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別再想著,也別再記著了。”

是啊,一切的一切都會過去,過往的那些年就都讓它們隨風遠逝吧,悲歡盡皆入土。

南泱回到陌陽的那日正是六月十五。

長街兩旁盡是夾道而迎的人群,鑼鼓喧天,宮中的大隊人馬同朝中的內閣大臣都來了。宮娥內監們浩浩蕩蕩地執著儀仗迎皇帝同她入宮。鞭炮劈裏啪啦作響,大紅的兩排宮燈蜿蜒直入皇城,映襯得正條長街如若夢中。

她掀開禦輦的一角朝外頭張望,隻見宮中來迎的宮娥裏頭立著一個身條纖瘦的女子,容貌清麗卻略顯得清瘦,一雙眸子之中寫滿了急迫。她眼中一熱,眼眶子裏頭就要掉下淚來,深吸了兩口氣強壓下內心的激動,放下了車簾。

皇帝閉目養神,眼也不睜徐徐道,“這副樣子,是瞧見誰了?”

南泱手執絹帕掖了掖眼角,咕噥著回答,“是明溪。”原本咽下去的淚水在說出這兩個字時滾滾流出,她邊揩臉邊哽咽,“這麼些年沒見了,我心中一直掛念著她,如今見她除了清瘦些外一切都好,也便放心了。”

萬皓冉淡淡嗯了一聲,緩緩睜開眼望了眼車輦外的情景,眸子裏掛上一絲極淺的笑意,問她,“這副情景,同七年前朕迎娶你時真像。”

南泱自然是不曉得他同前皇後之間的過往,見他麵上含笑,心中隱隱感到一絲不自在。自己畢竟是借了前皇後的身體才到了這個時代,她始終如鯁在喉,遲疑了好半晌,終於開口問道,“皇上,臣妾有個問題想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