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雲珊沒吭聲,但他已經知道答案了。

丁默城抬手就掀翻了那口小鍋,鍋子和鍋蓋掉在地上,發出很大的聲響,沸水全灑了出來,有幾滴灑在雲珊的手上,火/辣的刺痛著,她本能地瑟縮到牆角,想要抱緊自己。

丁默城又一腳踹飛了裝著麵條青菜的簍子,裝雞蛋的碗在地上摔的粉碎,還不解氣似的,又抬腳重重踹向那個煤爐,直到它倒在地上,煤灰火星揚的到處都是,剛剛烘好的栗子也滾了一地。

乒乒乓乓的聲響像是打雷一般,驚動了左鄰右舍的鄰居,紛紛打開門來看出了什麼事。一見丁默城這樣的男人站在那裏,高雲珊嚇得瑟縮在牆角含淚不語,一時議論紛紛,卻都不敢上前去勸,隻當是兩口子吵架鬧別扭。

丁默城帶來的人也從樓外跑過來看情況,見他毫發無傷,樓道上卻是一片狼藉,也不知該怎麼辦。

丁默城平時脾氣也不見得好,喜怒不容易琢磨,但發這麼大的火,還是頭一次見。

“媽媽……”豆丁也聽到了動靜,小心翼翼地拉開門,探了半個腦袋出來。高雲珊嚇壞了,趕緊把他護在懷裏。

丁默城看著他們冷笑,“你就給他吃這些?你就是這麼養孩子的?你特麼扮可憐給誰看,嗯?”

高雲珊眼淚滑落下來,緊緊地抱著孩子不說話。

小豆丁在媽媽懷裏瞪著眼睛看丁默城,又氣又急,“你別這麼說我媽媽!媽媽給我吃的都是最好的!你這個壞人,快走開!媽媽……”他回頭看著雲珊,“我們報警,讓警察叔叔來抓他!或者叫方叔叔來……”

丁默城聽到他提起方夜,怒極反笑,“好好好,高雲珊,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他上前將他們推進屋裏去,砰的一聲關上門。

“今天我們就好好說個清楚!”

高雲珊被他推的踉蹌了一下,抱著孩子避無可避,隻能縮到沙發旁邊的角落,戒慎地看著他,仿佛他是一隻野獸,隨時可能把他們撕碎

屋子裏狹小昏暗,即使是眼下的冬季,也能聞到潮濕的味道。屋裏的每一樣東西都很陳舊,而且仿佛再多一件家具都放不下了,擠擠挨挨的,三個人都嫌逼仄。

丁默城在沙發上坐下來,臉色還是很難看,隻是怒火收斂了一些,揚眉看著高雲珊道,“你這幾年就住在這兒?”

高雲珊也緩過勁來,沒那麼害怕了,垂眸道,“我隻能住在這裏。”

丁默城哼笑了一聲,“你怪我?”

“我不怪任何人,我隻是想帶著孩子活下去。”

丁默城眼裏有陰騭的光,“說的好聽,不怪任何人……當初讓你把孩子拿掉,讓你走的越遠越好,對大家都有好處,你偏要陽奉陰違,自找苦吃!”

高雲珊咬著下唇,她不想反駁,她的苦衷和孩子的不幸,不想讓這個男人知道。

“不過也好。”丁默城笑了笑,“這麼多年,也沒個女人有膽量給我生孩子,有現成的也不錯。孩子隨我姓丁,從此也跟你們高家沒關係!”

高雲珊驚駭地抬起頭,“不,不行!孩子是我的,你沒有權利分開我們!”

“我有沒有權利,你不是最清楚了嗎?難道還非要我把律師找來,大家上一趟法院你才肯麵對現實?你今天不是去過醫院和水產市場了,怎麼樣,還順心嗎?”

高雲珊差點就要被他這幾句話給擊垮了。他什麼都知道,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因為幕後的始作俑者就是他。

把人逼上絕路,是他最擅長的手段和方式。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她剛剛跟他離婚從家裏出來,也是這樣,沒有住處,沒有工作,濱海市沒有像樣的單位敢聘請丁默城的棄婦,甚至去酒吧夜場彈琴都沒有人敢要。

她那時的希望是還在肚子裏的孩子,可是現在他連孩子生病住院的希望都要斬斷,讓她怎麼辦?

他一向都很清楚怎麼讓她絕望,隻有絕望了,才能讓她放手,就算他不找上門來,她也會哭著把孩子送到他跟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