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1 / 3)

當天下午北宮馳就遞了牌子進宮去給單太後請安。

萬壽宮裏,單太後坐在酸枝梨木精雕而成的美人榻上,儀態雍容。

江海垂首侍立一側,一直看著自己的鞋尖,喘息聲都壓的極低。

自從單太後母子壓在展歡雪身上的籌碼泡湯,他也跟著受了連累,如今在單太後麵前也得小心翼翼的夾著尾巴做人。

宮女如玉引著北宮馳從外麵進來。

“兒臣給母後請安!”北宮馳進門先是恭恭敬敬的給薑太後行了禮。

“坐吧!”單太後頷首,淡淡應了聲。

“謝母後!”北宮烈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如玉上了茶,就自覺的帶著一眾婢女退了下去。

殿中隻留了江海一個,再無其他人服侍,整個大殿裏的氣氛壓抑而冷寂。

“怎麼這個時候急著過來了?可是出了什麼事了?”單太後問道,麵上表情卻是一派自然,動作優雅的慢慢攏著杯中茶葉。

北宮馳看了一眼站在單太後身後的江海,心裏有些氣悶,勉強便斂了心神對單太後道,“展家的事,怕是不成了,兒臣特意過來先跟母後您通個氣兒,您也好心裏有數。”

單太後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抬頭看向他道:“是展家那個丫頭的事?你也花了不少的心思了,還是一點進展也沒有嗎?”

何止是沒有進展?隻要一想到展歡顏斬釘截鐵說不嫁他的話,北宮馳心裏的火氣就一拱一拱的往外冒。

可是為了麵子,這話他卻是不能說的,就隻是推諉道,“之前兒臣是不敢逼她太緊,恐著她心裏起疑,可是這會兒看來那女人卻是個有主意的,就算是真的勉強將她拉過來,到時候也未必能夠籠絡了她為我所用,與其這樣再費時費力的去做無用功,不如還是就此打住,另謀路子吧。”

單太後的臉色平靜而無一絲的表情,過了片刻才道,“那你後麵打算怎麼做?”

“這條路子若是實在走不通的話,或許我們可以換個思路。”北宮馳道,深深的看了單太後一眼,“齊國公的年紀大了,爵位遲早是要讓出來的,裴廣元雖然不好拿捏,但是——”

“你想直接動裴家的人?”單太後自是一點就通。

國公府的爵位按理來說是要由世子裴廣元來承襲的,既然裴廣元的脾氣和裴獻一樣又臭又硬的話,那麼何不直接用點手段,叫他把路子讓出來?

北宮馳無非就是這個意思。

單太後聽了,卻是想也不想的就抬手否定,道:“這個主意你別打,如果可以,之前哀家早就動手了。齊國公的手裏握著兵權,如若他的府邸之內會出現什麼貓膩,勢必會引起皇上的主意,萬一叫他查出任何的蛛絲馬跡,我們都是得不償失。設計一個朝廷命官的罪責,就足以把你給毀了。”

北宮烈又不是傻的,這些年他一直隱忍不發,單太後可不當他是不知道自己和北宮馳的心思。他不動,是在等待時機,等著拿他們母子兩人的小辮子。

北宮馳皺眉:“若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兒臣也不會出此下策,現在展家那邊是真的行不通了——”

“到底怎麼回事?”單太後見他遲疑,就突然冷了聲音。

自己母後是個什麼脾氣北宮馳自然一清二楚,到了這個份上,他若是不把話說清楚了也沒法糊弄。

心裏權衡再三,北宮馳終於還是一咬牙將忠勇侯府方麵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

誠然是要重點省略掉展歡顏拿來給他施壓的那些話,就隻說是因為展歡雪的事而讓她心裏有了隔閡,再就是展家最近發生的一係列的事情。

聽說又是因為展歡雪壞的事,江海的心裏就是七上八下,拿眼角的餘光悄悄去瞟單太後的臉色。

好在是單太後的注意力被別的事情吸引,這會兒倒是沒有發作,隻就摩挲著手裏茶盞沉吟了好一會兒道,“這麼說來,那個丫頭倒是個有手段的!”

“就算再有手段,她的心思不在兒臣身上也沒有用。”北宮馳道,唇角牽起一個冷諷的弧度。

那女人的確是有些陰狠的過了,可是不得不說,對於她在展家那個豺狼虎豹窩裏翻雲覆雨的膽氣和本事,北宮馳心裏是真有幾分欣賞的。

單太後一直沒有再開口,臉上神色卻有些冷凝。

為了布置這個局,這些年她是深思熟慮很費了些心思的,本來以為是萬無一失,可是現在卻要中途放棄,若說是沒有遺憾和憤怒那都是假的。

“母後!”北宮馳見狀,就試著喚了她一聲:“這件事兒臣也想了很久了,若不是思慮純熟了也不會貿然來和您提。其實裴獻的個性您是知道的,要拉攏他,本身就是兵行險招,在沒有完全把握的情況下還要往上撞,說不定就會適得其反。與其這樣,我們還是不要冒險了。”

“皇帝登基的時間尚短,也就是這段時間哀家還能有些把握扶持你上位,現在說要臨時改變計劃,一個不慎,事情拖延下去可就不好拿捏了。”權衡半晌,單太後才神色凝重的開口。

她看著北宮馳,眼底眉梢全都透出一股子沉鬱而冰冷的氣勢來。

北宮馳與她四目相對,終究也隻是沉默了下來。

看到這裏,單太後就知道這件事當是真的沒有指望了。

“罷了!”最後,她長出一口氣,擺擺手道,“不管怎樣也沒有一條路上走到黑的道理,不過這件事茲事體大,哀家還要再想想,你那邊先按著別動,過兩日我會給你消息。”

“是,兒臣明白!”北宮馳頷首。

他在宮裏也不能呆的時候太久,既然正事說完了,便起身告辭,“那兒臣就先行告退了。”

“嗯!”單太後擺擺手。

北宮馳告辭出來之後,江海見著單太後的臉色不好,就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道:“都是奴才的那個妹子不成事,壞了娘娘和二殿下的計劃,奴才該死!”

單太後斜睨他一眼,眼底神色輕蔑而諷刺,最後卻是沒有發作,隻就語氣輕曼道,“去傳哀家的旨意,過兩日宣召展家的那個丫頭進宮,哀家要見一見她!”

江海一愣,猛地抬頭朝她看去,看到她眼底幽暗的冷光,便是心裏砰砰直跳,半晌才找回了聲音,試著道,“太後說的是展家的大小姐展歡顏?”

單太後但笑不語,隻是看了他一眼。

江海的臉色一白,連忙應諾:“是,奴才隨後就去傳旨。”

都這個時候,單太後要見自然就是見展歡顏的,難不成還要見展歡雪?

江海爬起來,心裏終究還是有些不解道,“太後,既然事情已經是不成了,您如何還要費心思去見那個丫頭?”

“你看沒見馳兒方才的神色嗎?哀家十月懷胎生的他,他的心思哀家又豈有看不通透的?”單太後道,唇角揚起一個笑容,眼底的神色卻還是冷的。

她起身往後殿的方向走去。

江海連忙上前,遞了手過去攙扶。

然後就聽她繼續說道,“馳兒他沒說實話,看他的那個神色,當是對那個丫頭上了心了,哀家得要見了那個丫頭才能知道後一步該如何去做。”

北宮馳如今的處境,是萬也容不得他為了兒女私情分心的,這展歡顏如果沒有問題,隻是個普通的閨閣女子都還好說,否則的話——

既然不能為她所用,她就不能留下這個禍害下來亂她兒子的心。

單太後這一次的懿旨下的並沒有大張旗鼓,隻就由江海帶人走了一趟忠勇侯府。

因為是在早上,展培上朝沒回,薑婆子就直接去了錦華苑。

“老夫人大喜,大喜啊!”薑婆子滿臉的喜氣,直接就跪下去給老夫人行了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