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1 / 3)

單太後的麵色鐵青,手指死死的扣在座椅的扶手上,手上赤金打造的甲套都被抓的有些扭曲變形,目光銳利如刀鋒一般射在展歡顏的臉上。

展歡顏的麵色從容,仍是心平氣和的露出一個笑容來,“母後聖明!”

說著卻是看向了猶且匍匐在地戰戰兢兢的展歡雪道:“二妹妹是不是也該謝謝母後替母親主持了公道?”

展歡雪自己也才死亡線上走了一圈下來,整個人幾乎是虛脫了一樣,根本就容不得思考就慌張磕頭道:“妾身謝太後娘娘恩典,替我母親昭雪冤情!”

待她說完,展歡顏就不再多留,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展歡雪更是不敢在這裏觸單太後的黴頭,也跟著爬起來,屁滾尿流的跟出來,因為跑的急了,險些被門檻絆到。

單太後一直一聲不吭的盯著外麵,那裏雪後的陽光炫目,展歡顏身著明黃鳳袍的影子落在那裏就顯得格外明豔刺眼。

她看著,精神就開始逐漸恍惚,隻覺得腦袋裏麵光怪陸離,許多不著痕跡的光影在飛,最後那些光影就又淡了,又變成白花花刺目一片的慘烈光線。

而她的視野裏——

除了這樣一片叫人心慌的鋒芒就再什麼都沒有了。

她的心裏一慌,就隻覺得氣血逆湧,衝撞的腦袋生疼,混亂中趕忙抬手遮住眼睛,緩了好一會兒才一寸一寸緩緩的移開手指,這才重新看清楚了殿中的擺設和人物。

“如玉——”單太後喃喃喚道,“你去看看——”

她的話沒有說的太明白,如玉卻是知道她的意思,略一點頭就快步走了出去。

一定要確定江海是死透徹了才行,萬也不能叫他落在別人的手裏。

“母後!”單語喬見她緩過氣來,這才憤憤不平的走過去,遞了茶水給她,“那賤人她分明就是故意的,居然公然找上門來,連母後您都不放在眼裏,您怎麼就這麼由著她——”

單太後的心裏始終堵住一口氣,更不耐煩聽她的抱怨,冷冷的橫過去一眼道:“做好你的本分事就行了,哀家的事不用你多嘴!”

“我也隻是氣不過,那展歡顏她也未免太過囂張了——”單語喬小聲道。

單太後麵色陰沉的又瞪了她一眼。

她也知道這老太婆向來說一不二,容不得任何人忤逆,隻能遲疑著閉了嘴。

這邊展歡顏和展歡雪一前一後從萬壽宮出來,走到大門口的時候,展歡雪強撐了一路的體力終於耗盡,扶著門框,幾乎把整個身子都靠上去才勉強吃撐著沒叫自己倒下去。

展歡顏側目看了一眼,冷諷一笑,就繼續舉步下了台階。

展歡雪緩了口氣,咬著牙追上去,神色怨毒的盯著她,一時半刻卻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開場白來開始對話。

展歡顏和她之間沒有忌諱,當即便是輕聲笑道:“數日不見,你的本事倒是見長,一箭雙雕,同時替本宮除去了江氏和江海這兩個眼中釘,本宮也是該對你說聲謝謝的!”

展歡雪被她氣的眼前一暈,險些就兩眼一翻暈過去,咬牙切齒道:“你利用我!”

“這話從何說起?本宮有做過什麼嗎?”展歡顏道:“從頭到尾,本宮可有動過江氏和江海一指頭?而且你做了什麼事,好像也沒有和本宮商量過吧?冤有頭債有主,回頭就算是到了陰曹地府,他們死不瞑目也隻會去找你,跟我?可是半點關係也扯不上的!”

說完就轉身上了輦車,坐穩了之後才又吩咐,“叫一頂轎子送展側妃出宮去吧,她出來的時候久了,梁王也該著急了。”

展歡雪怔怔的愣在原地,看著明黃的車輦逐漸淡出視線,也還依舊覺得像是做夢了一樣,怎麼想都覺得今天發生的一連串的事情像是一場鬧劇一樣,怎麼都不真實,仿佛隻要她睡一覺睜開眼,江海和江氏就都還在。

死了?一次全都死了?而且還是死在了她的手上?

展歡雪茫然的垂眸看向自己蒼白發抖的雙手,忽而想到之前江氏苦苦哀求咒罵她時候的情形還有江海歇斯底裏的嘴臉,突然就驚恐的捂住臉大聲的尖叫了起來。

展歡顏回到鳳鳴宮,彼時北宮烈還在前朝處理政務,她換了身常服,仍是保持著之前做姑娘時候的習慣,拿了本書靠在窗前的美人榻上慢慢的翻閱。

藍湄從小廚房給她燉了補品過來,徑自取走她手裏書本,含笑道:“娘娘還看書呢,奴婢瞅著您這都有黑眼圈了,趁著這會兒日頭好,您還是歇會兒吧!”

展歡顏接了瓷碗過去,垂下眼睛默默吃東西,不叫自己尷尬的神情外露——

她的精神和體力較之北宮烈還真不是差了一星半點兒,這幾天對方一直是比她睡得晚又起的早,可是精神不濟的卻隻有她一個。

莫名想到回來的路上他跟自己咬耳朵的話,展歡顏卻是忍不住突然就紅了臉,隻有把視線壓的更低,隻去注視碗裏的東西。

藍湄並沒有在意她神色間這點微妙的變化,轉身進內殿抱了一件厚的裘皮大氅過來。

看她吃完了,就幫著把大氅給她蓋上。

展歡顏靠在軟枕上,渾身上下暖洋洋的,她便就將身子使勁的縮了縮,看著外麵的陽光出身,“明日就是除夕了呢!”

“是啊!”藍湄笑道,把火盆裏的炭火撥弄的一下,“這就過年了。”

因為大婚的日期定的倉促,而展歡顏又是初來乍到的新嫁娘,所以這些事還都由單太後出麵在操持。

展歡顏明白單太後其實是不想放權給她,所以有關年關時候的各種事情也都半點口風沒在她跟前透,橫豎她是樂得清閑,有人肯受這個累自是再好不過的。

江海的事情了了,她也暫時鬆了一口氣,窩在那裏不多時竟然真就睡著了。

這一覺她睡的很沉,醒來的時候,迷迷蒙蒙睜開眼卻發現眼前的光線黯淡,已經是日暮時分。

殿內沒有掌燈,有些淡青色餘光從窗紙上透進來,看起來也叫人覺得分外寧靜。

大氅下麵暖融融的,她賴著不想出來,就又縮了縮身子,想要換個更舒服的姿勢再閉目養神,縮了縮腳卻是觸到旁邊什麼東西,扭頭一看,卻是北宮烈側身臥在那睡榻的外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