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大難臨頭各自飛(1 / 2)

3

第二日裏我吃飽喝足,心滿意足與小黃坐在前往京城的囚車裏。小黃摸摸我頭頂包著的細白棉布,眨巴著他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奇怪:"小逸,昨天我還看見你頭上包著的白布髒髒舊舊的,一夜之間怎麼變新了?”

……我能說這細白棉布是從晏平的裏衣上撕下來的麼?

小黃聽了大概會驚得眼珠子也掉下來吧?

他從前恨我入骨,連我自己也想不通,不過隻是告訴了他自己是女子,竟然招惹來了他憐香惜玉的心腸,撕了自己的裏衣為我包紮傷口。

我摸摸自己的臉,皮糙肉厚,肯定算不得美色……他當年對我使美男計的時候我色與魂授,如果是當年……如果是當年多好啊?

當年我恨不得為他肝腦塗地……

可惜了,昨夜他為我包紮頭上傷口的時候,冒出一句話:"依你的身手,應該能避得開,為何不避?”

那雙溫潤的雙目直直盯著我,這麼多年我始終摸不清他的心思,如今也懶得再費心思,當即嘻皮笑臉:"男色誘人呐!”

他在我頭上敲了一下,一股血立時流了出來,我倒並無知覺,還笑得燦爛,他已色變,著急忙慌從懷裏又掏出止血藥,使勁往我頭上倒,一邊埋怨:"你難道不疼的嗎?也不知道避一避的……”

我如今身無分文,孑然一身,既無愛亦無恨,連牽掛也無,再不怕他謀算什麼,笑著啃了一口他拿來的肉餅子,滿不在乎道:"不痛。早就不知道痛了。”

他大怒,狠狠道:"安逸,別在我這裏裝瘋賣傻!你是什麼性子,當我不知道麼?”

我繼續啃我的肉餅,茫然的想,我是什麼性子?

從前的安逸對晏平誓在必得……那也不過是從前罷了。

從前早已化作了飛灰!

忽覺身上被紮了一下,其實是真的不痛,我照舊吃我的肉餅,想先飽了肚子,卻被他氣急敗壞一把搶了我的肉餅扔到了地上,怒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這是人身上最痛的穴道,你居然能忍得下來?”

我惋惜的撿起那半個肉餅子,吹了吹上麵的灰,繼續往口裏塞,實在不明白從前溫潤的一個人,如今為何暴躁到了這種地步,又不忍他見怒,終究忍不住說了實話:"我在三年前就已經感覺不到痛覺了……我試過的,無論是拿針紮還是拿小刀戳,總是感覺不到痛意。”

他目中驚詫之色甚濃,似乎還有傷痛之意,好似自己失去了痛覺一般,如果不是知道他素來極是討厭我,對我並無一絲男女之情,我怕是會以為他這是在心疼我。我拿油手拍拍他的肩,得意一笑:"其實這也沒什麼的,沒有痛感,當年在大陳與大齊那場戰爭中,我才能不怕死的往前衝,反正不痛,就算死,也隻是失去知覺而已。”

他的臉色一下變得慘白,良久無語,不知道是想起了那場戰爭還是想起了國破城陷之事……我兀自肉餅子吃得歡樂,又感歎道:"要是明天坐囚車的時候沿途還能有肉餅子,不讓我餓肚子,這日子可就堪比神仙了吧?”

他目中頓時湧起一片水澤,眼瞧著竟然要掉眼淚的趨勢。

我禁不住哈哈大笑,指著他奇道:"晏將軍,你該不會是為了我前往京城被斬首的命運而掉幾滴同情之淚吧?又或者,失去了我這樣的傾慕者,大感心痛,所以掉幾滴淚?”

他難堪的轉過頭去。

"誒誒,我說錯了還不行嘛?正所謂倒下我一個,還有千千萬,帝京少女的眼神都是特別亮的,晏將軍這般年輕英武,傾慕者定然是前赴後繼的,將軍不必多愁善感,千萬不必!”

他在我的大笑聲中,落荒而逃。

所以一路行來,除了士卒按時遞上為的肉餅子,再不曾見晏平靠近囚車。

小黃坐在我對麵眼巴巴的瞧著我:"小逸,晏平哥哥為什麼不來看我們?”

我哪裏知道他的心思?

但忽悠小黃還是很拿手,假作黯然之色:"大約是他討厭我吧……”

小黃將身上鐐銬在囚車上叮叮哐哐砸了幾下,見得押送的兵卒在幾步外,並不曾注意這邊動靜,很小心的湊過來:"小逸,你不是最有法子麼?不如想個法子我們逃走吧?大齊國皇帝鳳朝聞聽說下令砍頭眼睛都不帶眨的……”

我朝後靠過去,可惜脖子上戴著木枷,頗不舒心,隻好長歎了一口氣,嫌棄的瞧了他一眼:"帶著你,我逃得出去麼?”

小黃一張臉頓時皺成了包子,半晌無語,低著頭想了想,終於又湊了過來,小聲耳語:"攝政王不是還給你留了一塊兵符嗎?保命要緊,難道還留著給鳳朝聞不成?”

我詫異的將他打量一番……這還是那個傻子小黃麼?

他目光微閃,又勇敢的轉頭與我對視:"小逸,我跟了你三年,都不曾見過那塊兵符,無論如何,你我總是拴在一條繩上的,不如將那塊兵符拿出來,助我成就大事……將來,你總是開國功臣……”

其實,開國功臣什麼的,與我何幹?

我爹說,他瞧著我文不成武不就,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隻盼我能在這亂世烽煙之中一世安逸。至於建功立業光耀門楣之事……他當年連我爺爺葬哪裏都不知道,這一條我完全可以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