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姚妮這個蠢貨了, 就是範薑柏這個腹黑, 也不知道要拿什麼表情來麵對這個酒席桌上大淡注水肉、自暴注水黑曆史、絲毫不注意形的武林盟主。兩人十分後悔,早知道應該請個陪客來的,好歹能有個人來活躍一下氣氛啊!現在要接什麼話呢?【窩勒個去!難道要說“啊, 這沒啥,我們那裏爛皮鞋都能吃呢”嗎?這不坑爹呢嗎?誰來打昏這個蠢盟主吧!】
姚妮看向範薑柏,範薑柏硬著頭皮道:“孟前輩說笑了。”
孟蒙大手一揮:“不是說笑, 你們看來不是生在市井的, 我說的可都不是哄你們小娃娃的哩。”
姚妮就看著他那巴掌,真正的蒲扇大掌, 然後就囧住了, 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現在好歹也算與人有些接觸的, 遇到周氏等人也能湊趣說兩句了, 對於閔行、範薑柏, 那話就更多了。但是對於這個樣子的武林盟主, 她隻有張口結舌了。
範薑柏也特別無語,不過看到孟蒙的到來讓一臉不開心的姚妮有了其他的表情,他還是忍了, 對孟蒙道:“前輩所言, 真是聞所未聞。”
孟蒙歎道:“人呐,沒見過的事情,可不都是聞所未聞麼?像老夫,沒踏入江湖前,對江湖也是相當向往的,等到遇著了個師傅,真成了江湖人,才曉得江湖滿不是想像中的樣子哩。”
這就是話中有話了,然而姚妮卻不明白,孟蒙為什麼跑過來跟她說這些,隻好裝靦腆,萬事都由表哥接手。範薑柏隻得接了:“前輩眼裏的江湖是個什麼樣子的呢?”
孟蒙道:“我原本將江湖想得那麼般大,那般痛快,後來一看,與尋常人也沒什麼大不同,隻不過江湖人有武藝,有些事情就下手快些罷了。”
範薑柏點頭道:“也是,江湖人也要吃飯不是?”
孟蒙道:“那是。都一樣,都一樣的。貪心也一樣,好心也一樣。”
範薑柏耳朵一抖,真是不明白孟蒙的本心了:[死胖子,你到底要鬧哪樣?你是來拉關係的吧?怎麼越看越像是來顯擺的呢?你到底想說什麼啊?]
孟蒙的想法其實挺簡單的,他也說出來了:“範薑賢侄少年英雄,武藝了得,隻是江湖這趟渾水,知道就是了,別淌得太深才好。這裏頭,正的邪的,沒一個省油的燈。令表妹大公無私,令人讚歎,也是好人有好報了。江湖人雖是武夫,心眼兒也是不少的。”
姚妮不由張開了嘴巴,範薑柏也坐直了身體,肅容道:“孟前輩說的是。晚輩銘記在心。”
孟蒙搖頭道:“老啦,老啦,孟某踏入江湖這許多年,承蒙各路朋友看得起,做個什麼盟主。這又不是做官兒,官大一級能壓死人,我這麼說,賢侄能明白麼?不單是我,旁人也是這樣的。”
[這個狡猾的胖子,話說得這麼實在,一定有陰謀,必須有陰謀!]範薑柏腦袋裏瘋狂吐槽,嘴裏卻說:“孟伯父說的是。”
孟蒙看著這一對表兄妹,男的就冷口冷麵(教主臉),女的就呆頭呆腦(蠢萌臉),窩勒個大擦,就沒一個接話的。難道不知道死胖子想上岸嗎?雖然胖了一點,脂肪多了一點,浮力比較大,江湖裏飄著省力一點,但是真心累啊!而且吧,自打二十歲步入江湖,因為長得醜,混得就特別辛苦,混到現在四十多歲了,以打打殺殺的江湖上活過二十多年,多麼不容易啊!現在閨女也長大了,就想招個女婿、生個外孫,含飴弄孫,這個要求高嗎?高嗎?
他也不蠢,如果直接跟六扇門說投誠,人家相不相信是一回事,相信了之後要怎麼安置他?那絕逼要低看他一眼,誰叫他是上趕著的呢?在安陵的時候,他又看閔行這小夥兒不錯,方頭方臉的,一看就很靠得住,他正好有個閨女今年十六了,想嫁給閔行。這不就行了嗎?
這結親也是,上趕著的不是買賣,總要有個中介,有個轉圜,顯得不那麼生硬,有人情味一點,女兒在婆家也好過一點。#大家懂的#
孟蒙的兩個打算,都需要有個中間人,思來想去,六扇門的捕頭如蒲捕頭,太圓滑,不好應付,且身份也不太合適。倒不如範薑柏這個閔行好友,姚妮這個閔長捷義女,與這兩人接觸,再作中轉,就顯得比較有人情味兒。所以呢,他瞅著空兒就來了。
什麼一統江湖,真不是他的心願。他就是想安安穩穩過完下半輩子,然後看著閨女成家立業,不用打打殺殺的,而已。
哪知道範薑柏用他那一張不像好人的臉“嗬嗬”兩聲,就一舉杯,隻當他是說醉話。
孟蒙真心想跪!真是一入江湖誤終身!
——————————武林盟主的毫不霸氣履曆———————————
孟蒙一點也沒有說謊,他就是個屠戶家的次子。
作為一個屠戶家的孩子,長了一張屠夫臉,那是很有招牌效果的,這本來沒什麼,反正他爹長的是這樣、他爺爺長得也是這樣,他哥長得還是這樣,都沒耽誤了娶妻生子。不幸的是他小時候遇著個老頭!
那一年,孟蒙六歲,雖然長得像他爹,不過因為年幼,大家都懂的,凡是幼齡的生物,都會顯得比成年態可愛一點。家裏是殺豬的,所以他的夥食不錯,長得也肥頭大耳的,這天下午,他一麵在街上走,一麵抱著根大棒骨頭在那兒啃。
孟蒙打小武力值就比較逆天,明明比他哥小兩歲,一家的孩子吃的都一樣,他奏是比他哥給力,兄弟互毆之後,他多搶了一條大棒骨。不幸的是,這天午飯吃得略多,多搶來的這一條棒骨實在是咽不下了,丟又舍不得,想還給他哥吧,他哥已經抹著眼淚絕塵而去了:“我要告訴娘去!”
孟蒙就隻好抱著骨頭磨牙,忽然聽到一個聲音說:“小朋友,我餓了三天了,你把這骨頭給我吃好不好?”
要是平常呢,孟蒙可能也沒這樣好心,但是這天他吃撐了啊!再一看,居然是個老頭兒穿得亂七八糟,一身衣服都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來了,一頭白發也是毛毛刺刺的,胡子都打結了。於是裝進胃袋裏的超量午飯,把他的良心給頂出了嗓子眼兒:“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