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兩人隻是合夥的話,姚妮隻要能湊夠路費,分成比例是無所謂的,可是範薑柏十分仗義地給她分對半。範薑柏又說喜歡她,她卻是在接受與不接受之間,頗有吊人胃口的嫌疑。要雇船之類她一個人未必做得過來,需要有人幫忙。要是請範薑柏幫忙呢,未免有利用感情之譏。繞開他呢,顯得生份了,姚妮又不願意。類似於把人扶上牆頭再撤梯子,十分坑爹。
而且,現在若即若離的,等萬一找不到回去的路再回來,接受還是不接受範薑柏呢?接受了顯得十分陰險,不接受又十分矯情。哪怕範薑柏不在意,她也不能當什麼事都沒發生。
這一天,姚妮對著海圖,沉默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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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幾天,姚老師周遭三尺都籠罩著一層濃得能看得出實質的黑煙,頭頂還罩著黑雲,識相的都知道不要去惹她。
範薑柏不明所以,還以為是南宮乾惹到他了,心裏大樂:[讓你無事獻殷勤,弟妹幹得好!多多揭露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我支持你把阿行套牢!]心裏又有些不自在,總覺得姚妮周身的氣質好些有些變了。原本帶點嬌憨的,現在卻沉穩了許多,跟那個孟允書略像了。不是說不好,卻又不太想她煩心事太多。
姚妮卻覺得自己看明白了些事情,是一件好事。繼續教她的課,小朋友想聽的,她就繼續講,閔自在不肯用心的,她也隻抽打他識字而已,說教的內容卻少了很多。南宮乾等以為她終於認清了形勢(確實),不嘮叨了,不由慶幸終於耳根清淨了。他們哪裏知道,肯念叨你是說明還關注你,連話都懂得說了,那就是掃地出門的節奏了。
這一天是初一,姚妮果然照她說的那樣在伴山居大門外麵立了個布告欄,公布了素描教程,還寫了詳細的說明,想看的隻管去看就是了。學生們肚裏好奇,上完了上午的課,也跑去看,周到如南宮乾,還說:“恐上課記得不仔細,好去照著抄些手劄筆記。”
姚妮懶得聽他的理由,一點頭,隨他們去了。
伴山居外的布告欄前已經圍了不少人,一看果真貼出了教程,還寫了燒炭筆的方法一類,都開始一頓狂抄。這許多攜槍帶劍的武人裏,一個文文弱的布衣少年就十分顯眼,旁人是抄,他是先看,看得眼睛都要拔不出來了,直看到這一天十幾頁的課程結束,臉上還是如醉如癡的表情。直到前麵有人想去搶布告紙,打鬥了起來,他才醒過味兒來,掏出紙筆來刷刷刷地抄!
外麵正打得熱鬧,忽然間門開了,閔行冷著一張小方臉,拿出捕快收拾無賴的架式,吆喝著:“打什麼打什麼!都老實看、老實抄,誰再胡亂搶,就沒他的份!”
場麵安靜了下來。這種場麵已經發生過一回了,無奈人一多,秩序就亂,這還是一群以打架為己任的江湖人,說是不會聽的,隻有每回出來吆喝一陣。
姚妮在房裏隻當不知道,她在研究水車。她想過了,即使要走,也要給範薑柏留點好貨。範薑柏從來不說要學畫畫,哪怕姚妮提出了,閔行和範薑柏兩個人也遵循著非禮勿視的態度。閔長捷老狐狸一點,把孫子塞了過來,範薑柏卻是什麼都沒說,這讓姚妮覺得分外對不起他。
她想過了,什麼鏡子啊、肥皂啊,雖然範薑柏都知道配方了,但是吧,對於習武之人來說,範薑柏應該不會不在意傳承的。那一天看了走馬燈之後,她忽然就想起來了:【人的眼睛也是有個緩存的,隻要每秒鍾的移動超過24幅畫,在人眼睛裏看到的就是連續的!這可比畫劍譜高端大氣上檔次多了!哪怕沒有膠片,大不了把圖畫得大一點就行了嘛!難的是怎麼樣弄播放速度。】
雖然一時想不到如何能夠勻速播放,她還是動手畫了起來,一秒24張圖片,一分鍾60秒,就是1440張畫,兩分鍾就要將近三千幅,姚妮畫得手都要斷了,還是在認真畫。
在跟孟允書談過話,徹底打開了她新世界的大門之後,她就想到了水磨。水力是自然界中普通存在的一種能源,後世可以用來發電,這個姚妮必須不會,但是古代早就有人利用水力衝擊扇葉的動能帶動轉軸和齒輪,來磨麵、給穀物脫殼。走馬燈用的是蠟燭燃燒的熱力,推動軸承緩慢移動,反而不如水力呢。她要做的,是弄一個能帶動畫片一秒動24下的水磨。
當然,畫片也要照次序放好,粘成長長一條,由於轉速很快,還不能讓它們皺了。這是個大工程!雖然早有了水磨的模型,姚妮還是不能掉以輕心,而且她還要保密,好在她的物理不像數學、音樂那樣坑爹,又有別人做好的模型,改造比自己創造總是容易的。
範薑柏不知道他“表妹”在為如何“處置”他發愁,也不知道他“表妹”正在考慮如何補償他。他正拿著他娘寄來的又一封家書開心得滿屋子打轉,範薑娘曰:聽說媳婦很能幹,江湖上頗有聲望,這樣很好,記得保護好你老婆。另,船已出海,兩、三月內必有回信。
範薑一抹臉,又恢複了一副BOSS相,暗自祈禱:最好找到嶽母家的路,然後發現可以互相走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