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惜若看著眼前的邵雲和,微微含羞道:“我傷已好了,不用攙扶。”
邵雲和眸色微暖,道:“總是小心一點才是。”
一旁的小二上前,笑眯眯地讚道:“這位夫人好福氣,相公這般愛護。”
周惜若微微一笑,道:“小二哥吉言了。”
邵雲和見她並不為方才說書人的一番言論所動,麵上掠過笑意,丟了一枚銀子,問道:“問下小二哥,哪裏去雇輛馬車來?我們要北上。”
小二連忙道:“這位客官可問對了人,小的有相熟的幾位車夫,馬車好又幹淨。兩位等著,小的去去就來。”他說著趕緊出茶樓去尋車夫。
周惜若見邵雲和要雇馬車,疑惑問道:“為何要雇馬車?咱們不是有馬嗎?”
邵雲和低頭看著她,眸中掠過溫柔笑意,淡淡道:“春光很好,你難道不想多看看嗎?”
周惜若一怔,不禁展顏一笑。原來是如此,他知她此次隨他北去辭了故土,不知何時能歸來。索性雇了馬車悠悠晃晃,一路賞春景正好。
“謝謝。”周惜若輕歎。
邵雲和為她理了理鬢邊的發,笑道:“隻要你開開心心的,不留遺憾就好。”
周惜若眼底掠過黯然,緩緩道:“遺憾終究是有的。隻是有些事自古難兩全,釋然就好。”
就如這街頭巷尾傳的言本,百年過後,誰是誰非早就不是她所能左右的。
邵雲和看著她明眸中的感傷,握了她的手,緩緩道:“此去赤灼,我必不會再負了你。”
周惜若嫣然一笑,並不言語。正在這時,茶樓大門口駛來一輛大馬車,四四方方,規規整整,十分大氣嚴謹。
周惜若不禁道:“沒想到小二找到的馬車還不錯。”
邵雲和也循聲看去,馬車的車廂打開,跳下一位八|九歲模樣的小男孩。他烏溜溜的眸子一掃,看見茶樓門口站著的兩人,歡呼一聲,奔向他們。
“哈赤!娘親!”他的聲音清脆,頓時把茶樓中所有茶客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周惜若一震,幾乎以為自己在做夢。邵雲和亦是又驚又喜。兩人驚喜之餘竟呆呆站著不知所措。他們沒想到在準備北歸之時阿寶竟已到了齊國!
阿寶奔上前,緊緊摟住周惜若的腰,埋頭道:“娘親!娘親!”
周惜若驚得眼中淚簌簌滾落,她一把抱起阿寶,驚喜莫名地看著邵雲和。邵雲和回過神來,急忙看向那輛馬車。
車廂的簾子撩開,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婦人緩緩走了下來。
“母親!”邵雲和低呼一聲,定定看著她。
那老婦人拄著龍頭拐杖走來,周惜若抱緊阿寶,明眸中神色複雜。是了,這個時候能帶著阿寶輕而易舉回到齊國的,除了楚太後沒有別人了。隻是不過一年不見,她竟這麼老了。原本風韻猶存的麵上皺紋遍布,一頭烏發也全部雪白,挺直的背脊也微微弓著,再也看不出當年那權傾一時的權後風采。
楚太後走到兩人跟前,略嫌渾濁的老眼看了兩人,淡淡道:“阿寶我給你們帶來了。你們放心,這一次我不會有什麼別樣居心。”
邵雲和眸色複雜,良久才道:“母親為何要這樣?”
楚太後嗬嗬笑了兩聲,幹澀澀的,聽著令人心中蕭索。她笑完,一雙與邵雲和酷似的眸子盯著他,緩緩道:“我若不這麼做。你,我唯一的兒子,還會原諒我嗎?”
“這一年你不見我。這就是世間最殘忍的懲罰!”
邵雲和緩緩低了頭,周惜若心中不禁動容。原來,這一年他一直在責怪了他的父母親,而不是責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