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茗宮中,笑聲陣陣。蕭寶兒執著銀筷,忍不住捂住櫻桃小口含笑看著座上兩位長者。不得不說,皇上的母親藍玉煙實在是個很有趣很和藹的母親。她不通世故,時常問一些讓她啼笑皆非的問題來。
藍玉煙見蕭寶兒在笑,也不禁對自己方才問的那一句覺得好笑。她自嘲道:“我老了,又犯糊塗了。”
“太後不老。”一旁柔和如春風的聲音驅散了她言語中淡淡的憂傷。
藍玉煙看向一旁翩翩如謫仙的楚齊王,麵上微紅,歎道:“怎麼不老呢?離兒都這麼大了。”
蕭寶兒連忙道:“太後娘娘怎麼會老呢?昨兒寶兒還聽見梳頭的言女官說,太後娘娘頭發又黑了好幾根,這不是返老返童又是什麼呢?”
藍玉煙從前受過楚太後的非人對待,一頭烏發早就變成了白發。楚齊王知道她愛惜自己的容貌,又對她這二十多年受的感到愧疚,所以拚命去尋各種能使烏發變黑的法子。終於幾年之後經過不懈的努力,藍玉煙麵上的蒼老漸漸消退,一頭白發也漸漸又灰變黑。
所以蕭寶兒拿這事來安慰,藍玉煙頓時心中歡喜。她不好意思地道:“這都是鎮南侯的功勞,是他尋了烏發方子。寶兒,等將來,這些方子我都給你,你就不必擔心容顏變老恩寵不在了。”
蕭寶兒見她獻寶一樣的神情,心中又是羞又是感動,想說幾句感謝的話。可藍玉煙言下之意仿佛已篤定了她將來會嫁給龍越離一樣。這叫她怎麼接口呢。”
“母後可說錯了。郡主天人之姿,容顏正盛,怎麼會需要這些方子呢?”一道慵懶悅耳的聲音傳入了殿中,頃刻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
蕭寶兒心頭一跳,循聲看去。隻見殿外走來一道俊秀的身影。他一身重紫龍紋玄邊常服,外罩同色紗罩衣。一根紫玉簪端端正正簪在了烏黑的束發上。俊顏如魅,薄唇邊笑意盈盈,看起來如天邊一道紫色雲彩,亮得令人移不開眼去。
蕭寶兒忽地想起他說的那一句“……郡主心中對此行齊國的期許是什麼?”,他含笑卻認真的麵容與眼前這風采飛揚卻慵懶魅惑的笑容重疊,竟再也令她看不出到底他問的是真還是假。
期許?還有什麼期許呢?他心若磐石,她不過是藩王別有用心敬獻的女兒,他想要便可以娶她,不想要便能將她打回原形。
蕭寶兒怔怔想著,不期然眼前陰影覆來,一雙玄麵龍紋長靴站在了她的跟前。
“郡主,你說朕說得對嗎?”她頭頂上響起了龍越離如金玉般悅耳的聲音。
蕭寶兒“啊”的一聲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猛地抬頭,對上了他似笑非笑的一雙眼中。蕭寶兒環視一圈,見所有人都在竊笑地看著自己,急忙跪地道:“皇上言重了,臣女不敢當!”
龍越離微微一笑,道:“起來吧。朕隻是開玩笑的。”
藍玉煙見龍越離來了,歡喜道:“離兒,你來了正好,天氣正好……”
“天氣正好,朕可以陪郡主去花園走一走。兒臣曉得。”龍越離笑眯眯地接過了母親千篇一律的借口。
藍玉煙“呀”的一聲,麵上尷尬,不情願地埋怨道:“離兒也來取笑母親了!”
龍越離走上前,坐在母親身邊的錦凳上,笑眯眯地道:“兒臣哪敢取笑母後呢?是母後說得兒臣都會背了,改天換個說辭吧。”
藍玉煙心思單純,當真認真想了起來。她皺眉:“我說得太多次了嗎?那下次說什麼才好呢?”
她救助一般地看向楚齊王。楚齊王笑吟吟地衝她搖了搖頭。藍玉煙低頭一看龍越離忍著笑的樣子,恍然大悟,點上他的腦門,惱道:“又來消遣你的母親!真是討厭!”
蕭寶兒看了忍不住“噗嗤”笑了起來,龍越離笑了起來,起身道:“既然母後討厭了兒臣,兒臣就要落荒而逃了。”他說著含笑看著蕭寶兒。蕭寶兒接收了他眼中的意思,連忙起身告辭,隨著他起身走出了微茗宮。
藍玉煙看著兩人一前一後如璧人一般的身影,忽地歎了一口氣:“但願離兒會真心喜歡了寶兒這個姑娘。”
楚齊王輕撚美須,點頭道:“定武侯人品不算極好,沒想到生了個女兒人品脾氣都是一等一的。這的確是大出人意料。”
藍玉煙笑道:“而且離兒還不討厭了寶兒呢!”她眼中有為人母的欣喜。
楚齊王點頭讚同。
藍玉煙忽地想起周惜若,眼中頓時紅了,低聲歎道:“可惜我沒福氣,不能和惜若成為婆媳。惜若真的不錯,她還救了我與離兒。這份恩情實在是不知道怎麼還她。”
楚齊王安慰道:“人各有誌,惜若是個好女人,隻是她心已有所屬。我們不應該因為她不與離兒就對她有怨恨。而且如今她已是北帝之妻,恩愛非常。我們也應該為她高興。”
藍玉煙點頭道:“我知道。我並沒有怨恨她,隻是……罷了。如今離兒能走出來就好了。”她說完又探問道:“殿下覺得離兒會喜歡寶兒嗎?”
楚齊王眸中掠過笑意,若有所指地道:“你不覺得離兒這幾日與郡主在一起都是笑著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