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太妃壽辰過後不久, 威遠侯府又接到了邊疆寄回來的家書。
老夫人手中拎著那封家書, 手指顫得仿佛得了老人病, 滿臉怒容, 怒到最後, 一副喘不過氣來的模樣, 嚇得幾個兒子兒媳婦手忙腳亂。
所幸老夫人這些年經常這般被氣過來了, 很快便恢複正常了,吃了枚靜心丸後,老夫人按著額頭, 哎喲地叫了聲“我頭疼”,然後將那封家書甩給了大兒子,順便將幾個兒子都轟出了榮安堂, 並且放話讓他們去搞定他那兄弟。
幾位大老爺被轟出去後, 屋子裏還剩幾個兒媳婦,老夫人對兒媳婦不是什麼苛刻人, 擺了擺手, 留下大兒媳婦, 讓其他三個兒媳婦離開了。
威遠侯夫人端過徐媽媽呈上來的藥茶給老夫人, 柔聲勸道:“娘您也別生氣了, 四叔這也是心焦唯一的女兒, 一片慈父心腸罷。”
老夫人冷笑,“難不成天下間就隻有他作父親,其他人就不是父親了?瞧瞧有哪個作父親的像他這般不著調的?那是皇上的兒子, 由得他指指點點批評什麼不是良人, 絕對不能讓錦丫頭嫁過去之類的,人家都沒開口呢,他倒是急起來了……”
老夫人越說越氣,又捶起了胸口,嚇得徐媽媽和威遠侯夫人趕緊撫胸口的撫胸口,安慰的安慰。
等老夫人好不容易罵完,氣也消得差不多,剛才那副喘不過氣來的模樣兒完全看不到,氣息平穩,臉頰紅潤。威遠侯夫人心中暗暗點頭,果然是被不著調的小兒子氣習慣了,這麼多年來如一日地生氣,身體反而越來越健朗,嗓門也越來越大,李繼堯真是功不可沒。
威遠侯夫人適時道:“娘,其實四弟說的也並無道理,若不是齊王寧王插手,明錦的婚事早已定下了。”
老夫人歎了聲,“這道理誰不知道?可是偏偏不僅兩位王爺插手,他們背後還有皇後娘娘和貴妃娘娘,弄得錦丫頭現在不上不下的,也不知道將她許給誰好。”老夫人喝了口茶,又道:“我現在隻希望盡快將錦丫頭的終身大事解決了,省得夜長夢多。”
威遠侯夫人暗忖,哪裏是夜長夢多,分明是被邊疆的小兒子鬧騰得頭疼吧?
“娘,這事兒放著也不是個辦法,不若找人去探探皇上的口風吧。”威遠侯夫人試探性地說道。
“找誰去?”老夫人冷眼睨著兒媳婦,冷笑道:“老大是最適合的,但就怕一個不慎讓皇上存了疑心,惱怒起來隨便將錦丫頭指了人,老四知道後又要鬧。這種時候,一動不如一靜。”
既然明白,為何還生這般大的氣?
威遠侯夫人一時想不明白,不禁蹙起眉頭。
老夫人慢悠悠地喝著茶,已經心平氣和了。
另一邊,被轟出去的幾位大老爺互看一眼,不禁搖頭苦笑,看來這回他們那好四弟奇葩思想又升華到他們這些正常人無法理解的程度了。
“大哥,怎麼辦?”二老爺問道。
三老爺和五老爺也同時看向威遠侯。
威遠侯看著手中的信,半晌歎了口氣,說道:“還能怎麼辦,老太太為這事氣急了,作兄長的自然要寫信去罵罵他,讓他明白為人子的孝字該怎麼寫。”
威遠侯說得正氣凜然,卻看得餘下三個兄弟一愣一愣的,以往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不是老大在前頭和浠泥麼?怎地這回一副要教訓不聽話弟弟的模樣?
還是五老爺機靈,很快明白大哥的意思,當下也改了表情,一臉正氣道:“大哥所言甚是,四哥這回也太拎不清了,竟然將娘氣成這樣,是該好好反省了。哎,我記得咱們家中的藥庫裏還有支地參,是前些年我去北地查看生意時得到的,不若拿出來給娘補補身子罷。”
威遠侯一臉感動的表情,“五弟有心了。”
“隻要娘安好,一切都不算什麼。”
“……”
二老爺、三老爺:O口O,這唱的是哪出?
寶銜院裏,阿寶同樣無語凝噎,這唱的是哪出?
田舅舅家來的老嬤嬤一臉慈詳地看著阿寶,眼中含淚,欣慰道:“像,真像,像極了你娘,老太太念了你好久,可終於盼著姑娘回來了。老夫人想姑娘了,若是姑娘不忙的話,請姑娘去田家見見老夫人,老夫人讓姑娘過去小住幾天陪陪她老人家。”
老嬤嬤是外祖母身邊的心腹嬤嬤,姓唐,也是當年奶大阿寶娘親的奶嬤嬤,對阿寶就像是自己親孫女兒一樣。不過唐嬤嬤年紀是大了點兒了,不免有些糊塗,就像現在,拉著阿寶說:“姑娘的兩位表哥現在都在,楠哥兒與姑娘是表兄妹,多登對啊……”
“……”
阿寶:O口O,登對神馬啊,二表哥那白斬雞的小樣兒,她當年一扯就摔出去了!怕她怕得要死,根本不會娶她的!而且表兄妹是近親,結婚對後代實在不好啊!
好吧,撇去唐嬤嬤說漏嘴的話,阿寶對於外祖母回京的事情是十分興奮的,且對唐嬤嬤親自過來請她,更是心生感動,拉著唐嬤嬤長著老人斑的手,阿寶柔聲道:“唐嬤嬤怎地親自來了?隨便差譴個丫環過來說一聲就行了,哪裏勞煩得您親自走這一趟。”
唐嬤嬤慈愛地道:“老婆子這身子骨還硬著,可是要看著姑娘成親生哥兒,將來還要看姑娘的哥兒娶媳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