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知道他不是善人,但你們又為什麼故意得罪他?”露秋說得淡然,胸口卻微微起伏,像是極力克製著急切問詢
的語氣。“他既是城主,便要一切盡在掌握,你……是想怎樣?”
“救得了自己才能救別人。”清明冷傲的自信,“我不會讓他一直控製我們的,甚至包括戲班,我們同病相憐,沒理由
拋下你們。”
“你這是自不量力。”露秋說,“他在立冬那裏,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當然,我不會逃。”
露秋放下心來一般微垂著眼簾,別有用意的看了一眼屋下寂靜的夾道,“那些出去抓人的官差在半路的酒肆裏喝醉了。
城主要你趁這機會把那夥山賊都殺了。”
“殺山賊也算殺人,更何況那麼一大群,要充軍要發配,還是在牢裏關一輩子,唐瑛果真沒用了麼?”清明一臉憂悶。
露秋露出一個早料想到的表情,“城主說唐瑛的眼睛治不好了,呆在裏麵不愁吃不愁穿正好……”
“他可不是廢人!”清明打斷露秋毫無情感的轉述,聲音粗沉透著怒氣,“隻身挑了賊窩,毫發無傷,而且輕重得宜。
又從未殺死過一個,那幾個山賊的傷有輕有重,是他酌情下的分寸,而非胡亂下手的結果。”
“這不是我能解釋的,你自己去說。”露秋仍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山賊的命無關緊要,唐瑛也不會死,你若不去。
我自己去。”
“露秋!”清明表情微訝,不適應一般打量她良久,“城主收養了我們這麼多人,你年紀最小,所有人都在明裏暗裏保護你,希望至少你還隻是在受訓,而不是出頭殺人。老生常談,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是百年身。”
“不用你講大道理!”露秋冷笑,尚顯稚嫩的麵孔裏帶著冷漠和倔強,“城主對我好,疼我,我要回報他,我和你們不一樣……”
“他對你好,那是手段,他對我們……”
“我不聽!”
麵對這樣的決然,清明目光中暗流湧動,也不再看她了,隻道,“你好自為之。”
“哼!”露秋冷哼一聲,便如來一樣悄然離去,縱身間,夜空中隱約可見一叢豔麗明快的顏色恍然而逝,仿若暗夜的幽靈。
清明望著那道背影,神色複雜,若有所思。
片刻後,簫聲再起,似是從未間斷一般。
翌日,九千天不亮就起床,醫館未開直接出了門。
也不知是逃避還是真的這麼匆忙,九千默默走在前往衙門大牢的街巷上,心裏飽含不安。想象得到,硯林早上第一件事定是前去醫館,是以她先一步離開了。
天蒙蒙亮,已是卯時,兩旁的店鋪已有幾戶買了一扇窗,五更一過,灑掃庭除,隻是幾個還昏昏沉沉的人對一個姑娘家此刻隻身行走在街巷上甚為奇怪,多看了幾眼。
轉身繞進一個胡同,這裏是近路,隻是她從未像這樣後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