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歡而散。
九千吃了飯，在房間裏和小黃將軍探討此後偷營之事。而硯林，則一直站在城樓上，望著遠遠的，卻依稀可見的第三座城。
直到了深夜，所有人嚴陣以待。
“你怎知他們一定會偷營？”硯林還在懷疑，看著一臉輕鬆的小黃將軍。
小黃將軍笑了笑，沒有說話，回頭看站在一旁的陳玉。陳玉自然明白，道，“是這樣的，林將軍，公主殿下命人提前放出了一個消息。及說，第三座城中的某人一旦得知這個消息，今晚一定會安排偷營。”
“什麼消息？”硯林皺眉，“我怎麼不知道？”
“咳！”陳玉輕咳一聲，也有些尷尬，“是公主殿下特別交待，不給您知道的。”
“嗯？”硯林眉頭皺得更深，然而，旋即歎了一口氣。他有些落空，是真的落空。其實，自從到了這裏，亦或許是一直以來，他都還在抱著希望，甚至看到了九千和清明曾經的如膠似漆，他都沒有想過放棄。因為，到底想當年，也不過是兩三年前，九千對他的依戀，對他的追隨，對他的念念不忘，望眼欲穿，他都記在心上。而如今，巨大的落差，使得他一時無法適應，便在心目中給自己多了許多解釋。他在退出，他以為他在退出。然而，他卻發覺，那不是退出，而是多等待。
或者說，在企盼，在詛咒，在等著九千和清明一旦出現任何問題，他便可以……硯林頹喪地低下頭，捂著臉，再轉頭，看著漆黑一片的夜色。
楊將軍會天文五行，測算到了今晚必定是無星無月之夜。適合偷營，也適合埋伏。當所有人都在為著今夜特殊的一戰而做著充分的準備和興奮地等待著勝利之時，他卻一個人哀怨地回憶著從前。
“林大將軍，你怎麼了？”小黃將軍歪著頭看他，滿臉疑惑，“您不舒服嗎，水土不服嗎？”
“啊，沒有。”硯林急忙搖頭，“我沒事，我隻是……”
“林大將軍”陳玉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小心翼翼地說著，他是武將，功夫出色，會帶兵打仗，又是常年服侍在宮中的，自然懂得察言觀色。在陳玉看來，此時的硯林若是沒事，才怪了，他猶豫了一下，便解釋道，“林大將軍，那消息，是……”
“不，不用說給我聽。”硯林抬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公主殿下的交待，你們也不便隨意說出來。雖說軍事大過天，誰是指揮者，誰說了算。但到底她是公主，我們鞠躬盡瘁保護的辛國，是她家的。”
硯林嘴上我個不停，解釋了許許多多。好象是說給陳玉的，其實是說給自己的。他在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不然，實在承受和接受不了九千拿他當個外人，連這等事都要瞞著他的事實。然而，嗬嗬，在九千眼裏，他難道不是個外人麼？
硯林啊硯林，當初你解決跟著伊澤走之時，哪裏曾想到那個在山上日夜企盼你，魂不守舍的小丫頭，小師妹，卻是你輔佐之人的親生皇妹。這簡直可笑，但更可笑的，是他自己。他做了一個選擇，是放棄一切的牽掛，也不再行走江湖，專心跟從著自己決定要輔佐的主子。然而，他卻沒想到，他專心跟從的人，更在意的人其中之一，卻是他拋棄和放下的。
“林大將軍……”
對於再一次陷入沉思之中的硯林，連陳玉和小黃將軍一同，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小黃將軍更加理智，現在的硯林，並不適合指揮作戰了。當然，今夜也不該由他上陣。
“我沒事。”硯林再一次解釋，他回過頭，再度看著夜色，“他們會來嗎？”
或者說，他，會來嗎？
“我們找的線人曾說，如若他有去無還，那就說明將事情半妥了。”小黃將軍說著，仍探出頭，看著城樓下，望樓上的燈光灑在下麵，空無一人，“應該是沒問題了。”
“嗯？”硯林忽然又有些納悶了，“對了，他若有去無還，那他的酬勞要如何得到呢？”他知道，真正的線人，無論是大事小事，辦事之前是不給酬勞的。
“哦，這個線人跟了我多年，把有去無還，就是去躲著了。待風聲過了，或是這場戰役有了個結果，他自然會出現，來找我要酬勞的。”小黃將軍給硯林解釋著。
“是這樣，我知道了。”硯林點點頭，他很頹喪，渾身無力。聽了越多的完美無缺的安排，他越感到自己是個局外人。這一場戰役，甚至是有可能之後的好幾場戰役，都與他無關了。嗬，然而，實際上，這是一種無形的懲罰吧？
因為，他在來之前，目的也不是為了第四座城的戰役而來的。他是為陪伴九千而來。他和伊澤之前的商量，他盡管看上去像是個被動的接受者，然而，隻有他內心深處，心底最深處，自己才明白，他是多麼的興奮，多麼的企盼。他不敢說，不敢表現在臉上。因為他心裏清楚，依九千這樣的性子，根本就不會再接受他。可他還在傻傻地等待著，想象著也許，她會因為被他感動了；也許，她會因為曾經的舊情和對他的執念；也許，她會因為孩子不能缺少一個父親，而他真的不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