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涸的眼睛,盈出了心最深處的淚,濡濕了你的衣服。
用力用力地抱緊,心幾乎貼著心,那是一種溫暖和一種顫動,我感受到了,我還活著,我感受到了,你來了。
淚,是因為遇見了,終是有些著緣分的牽絆,轉了那麼多的圈圈,還是會再見到你,掘地三尺,你找到了我。
他抱起我,那袖子擋在我的臉上,不讓日頭曬著我,軟軟的布料帶著他的淡香之氣,居然讓我飽經風霜的心,安靜了下來。
狼霄也救了出來,卻是給押著走的,他不甘在怒叫著,離得遠了我就聽不到他的聲音。他怕我曬怕我渴,一直給我擋著日頭,一直會停下來給我喝水,再喂上一次易食的食物,臉是擦了一翻又一翻,濕巾滑過手指,將每一個指縫的肮髒都洗得幹淨,就像我是什麼剛出土的寶貝一樣,那麼的小心翼翼又帶著高興。
多久了,這種放在手心裏的疼愛,未曾再感受過。
流落到了西北,一直沒有人再這樣緊緊地把我抱在懷裏疼寵,這樣細心地照顧我。
二串滾滾而落的晶瑩淚水,滑下了臉頰,他用手心接住,沙啞地說:“知秋別哭,朕錯了。”
錯了就可以原諒嗎?一句錯了,可是接下來,你又想幹什麼?
我不知道,我此刻的心裏亂糟糟的。曾經在最絕望的時候,我想我不要有恨,我放不下你,在滿天雷電亂閃的時候,我想去有人抱緊我。
最恨是你,最放不下的,或是你,可是真的再回到你的身邊,我都不敢睜開眼睛,不知要怎麼樣才能麵對。
我不喜歡被人利用,還把我傷害得那麼血淋淋的,可是我卻又希翼著那夢尖之上的溫暖,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
明明你就是一個塌井,而我是那一傾而下的流沙,流下的時候沙沙作響,那是幸福的飛過的響聲,可是我落下無盡的地方,給摔得個粉身碎骨。
身體柔軟如綿,任他抱在懷裏回到了有人煙的地方。
他叫人準備熱水,好好給我清理,我雙手揪著衣服不給他脫,他有些訕訕然地叫宮女來侍候我。
略帶著歎息說:“知秋,我來了不要怕。”
我不怕,我也知道你來了,是不是要我歡跳起來歡迎你,那我真的是做不到,我轉過頭去,也不應他一聲,等他出去之後我才睜開眼睛看著這諾大的帳篷,宮女進來輕聲地請示我說:“婉儀娘娘,讓奴婢侍候娘娘淨身。”
那一聲婉儀,終是把我帶回了現實之中。
點點頭宮女來扶我坐起身子,一桶一桶的熱水伴著花瓣的香味飄進來,手臂上和腰側擦傷的地方都凝結成一塊一塊的,碰碰就是痛。這些傷口很快就好,心裏的傷,結了塊卻還會很痛,沒有他的時候,我一個人慢慢地舔著傷口,想著要放下這些恨,可是見到他的時候,這些恨,還是會一一地浮現出來。
整個人洗淨之後覺得輕飄飄的,再吃些東西才感覺到,這就是活著啊。
鏡中的我,和以前的我,簡直是不可同日而語,曬得又紅又黃的臉還帶著擦傷的難看,這麼久憔悴得就像是病了許久一樣,滿眼窩的青黃交接,我真不知道這樣的我,他怎麼還能輕易地就認出來。
在軟軟地床塌上躺下去,全身骨頭都放鬆了下來,我終於可以好好地睡一覺了,不必擔心一睡著就不會醒來。
好舒服啊,就像是傍晚睡在綠草之上一樣,地為床天為蓋,許是床邊的輕紗,讓風吹動著輕輕地觸碰著我的臉,有些癢癢的,讓我以為是那隻老拱我的羊,又拿它毛茸茸的毛來碰我的臉了,我伸手一抓想抓住的毛,卻抓著了一隻手。
“知秋。”他輕聲地叫:“別動,朕給你上藥。”
我睜開眸子靜靜地看著他,他一手還拿著巾子,淡淡的藥味從巾子裏混發了出來,他的笑顏,靠得如此的近,如此的好看,天有多藍,他的臉就有多柔,草原有多美,他的臉就有多俊,幽黑如水的眼中,寫上了心疼與微笑,一手拉下我的手,再輕輕地給我擦著左臉。
“痛嗎?”他輕聲地問我。
我淡淡地說:“不痛。”
他便不再問,也不說話,很輕柔地給我上藥。
我忍不住地問:“你為什麼要來?”
他放下巾子一手撫著我的右臉,一字一句很認真地說:“朕心裏有你。”
真是好笑的理由,我咯咯就笑出了聲:“我不認識我現在還有什麼利用的價值,難道李家倒下了,還有楊家嗎?嗯,也許你還可以拿我來對付夏君棠,畢竟他人在西北這一塊,現在他母妃來了,總要有些東西能牽扯住他才是,對不對啊?唉,也是,我肚子現在不過是讓人捅了一刀,身上這麼大的地方,下刀的地方,可以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