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走出蝶閣,從來就沒有安寧的。至少最近十次有八次裏,必然會給其他姬妾們給堵到。今天仍是相同的情況。

"爺最近都不到我那兒了,是在你這邊嗎?"不客氣些的,就會這麼問,其以玉碧這位外族姑娘為代表。

"聽說前日在梨花院,爺兒當眾宣布你是他至愛的夫人,是這樣嗎?"會出口拈酸的,當然是新歡千纖。

至於性情清冷的白夫人,以及美豔的香夫人也是會來找她的,但是不至於這麼開門見山地問,不免要拐彎抹角的。

今天先來蝶閭外"巧遇"她的是香夫人,但後來,所有夫人卻一一都來了,不知道是不是都約好了,可她們的表情全意外得很一致。

"喲!敢情是姐姐將我等全約了來賞花哪?"香夫人臉上閃過一絲不滿,因為她甚至還沒來得及私下與裘蝶談上話呢。

裘蝶對這情況感到無可奈何,這些人會不斷來找她,追根究柢還是在驚鴻這個禍根上。若不是他蓄意找她麻煩,她今日哪須麵對這些?若他能跟往常一樣,平日對她不理不睬,夜裏沒人知曉的情況下想來便來,她的日會清靜一些,但顯然,他覺得隻在外頭打打殺殺太無趣,巴不得他的女人群之間也煙硝四起,這樣才能算得上精采!

"若你們沒其它的事,就各自回去吧。"她道。

"你當我們沒事會來這邊亂走呀?你這蝶閣,哪裏有我的'湖閣'好看?!"玉碧嗤聲道。

"哎!大家有話好說嘛,做什麼大小聲的呢?姐姐,你可別被嚇著啦。那玉夫人,就是一張嘴直,沒個遮掩的。"香夫人出聲打圓場,不忘刮一下那外族番女。

"我才不像你們,一肚心機,卻還充笑臉的!"玉夫人當然立即反擊。

"喲!那玉夫人的意思是,你最是沒心眼嘍?"香夫人揚聲問。一臉的不懷好意。

當然,有人撩撥,自然就會吵起來。裘蝶拿這情況無可奈何,想退開,又不願被她們發現,前來圍著她試探些什麼。原本,她是可以什麼都不在乎的,轉身就走才是她向來的,可這些日以來,心緒教驚鴻撩起一陣陣的起伏,她平靜的日,也就宣告了完結。

燕樓裏,一些事情正在發生。內外皆有、公私上都是不安寧。就是因為有這樣的感受,所以她很難再無感無覺地活於自己安全的小天地。隻要他不允,她便沒得太平日可以過。想躲也躲不掉呀!

"大姐,你來評評理,這玉夫人說的是什麼話?她自個失寵,居然怪別人占走爺兒的注意力。這種事,靠的是本事,自己沒本事,休怪別人不是?!"香夫人今天是興風作浪定了!

千纖當然也是不懷好意的,冷笑道:

"說到失寵,我想香夫人也是不遑多讓的,爺兒不去你房裏的時日,恐怕也不少於去玉夫人那裏吧?聽說呀!除了大姐之外,白夫人那兒也頗受恩寵哪,是不是呀,白夫人?"

性情向來清冷的白夫人當然容不得被比她輩份小的妾挑-,就要開口說些什麼,但──

"誰?!"突然,香夫人與玉夫人同時一喝,戒備著從天而降的數道黑影。

這些女人裏,除了裘蝶不諳武之外,其他人多少都有練些武功,身手算是不錯的。但是前來的不速之客武力更強大一些,隨手一揮,便把她們揮倒一氣,全跌在一起。

不速之客有四名,而他們顯然為這些女人的數量感到苦惱。

"有五名!全帶走嗎?"若是全擄了走,將會是件艱難的工作。時間寶貴,他們不敢小覷燕樓的能耐。

"一個就夠了!抓他最寵的。"其一人大喝,率先迎向聞訊而來的燕樓護衛,一場無可避免的打鬥立起。

"誰是驚鴻的新寵?"留下一名男抓人,他鷹爪先抓住千纖,大聲喝問。

千纖那一點武功根本不濟事,牢牢被製住。她伸手指向裘蝶叫道:

"是她!這裏是蝶閣,我們全來巴結她,她正是樓主的最寵!"說完便被丟跌在地上,疼得她哎呼連連。

"喂!你做啥?"玉夫人警覺地向裘蝶閃去,可惜太慢,裘蝶已經被黑衣人迅速點昏帶走。玉夫人隻來得及與他對上一招,便被甩開!

"快來人!蝶夫人被擄走了!"玉夫人恨恨地對著遠處被黑衣人牽製住的燕樓護衛叫著,然後縱身追去!

但,怎來得及?

玉夫人沒追上黑衣人。

護衛們沒搶回裘蝶。

裘蝶,被擄走了!

※※※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碰!

被擊飛的軀體彷如一塊被拋棄的破布般墜落,跌出一聲巨響。

他一點也不在乎眼前的生命在他掌下瞬間滅失。小心翼翼的,他將昏迷的佳人抱起,生怕有一丁點令她不適的力道擾醒了她。這實在是多慮了,因為她被點了穴道,至少還要昏睡上些許時候的。

他是孫達非,隱伏在燕樓附近已有數日。最近的燕樓極不平靜,日日都有欲奪寶者前來興戰,加上波濤暗湧的權力內鬥,每個人的安危都堪虞,而他隻在乎裘蝶,隻想保護她躲過這一次的浩劫,無意插手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

他隻想將裘蝶帶離燕樓的是是非非,不讓任何事端驚擾到她。他這小姐,已經吃了太多苦了呀!無法想像,這些年她是怎麼過的。

"站住!"隨後而來的黑衣人警覺到事情有變,大喝著圍住他的去路;他們好不容易從燕樓脫身,沒意料到居然會有人敢劫走他們的成果!

孫達非沒有再走,事實上,他之所以走得緩慢,就是要等這三人前來,一舉消滅。這麼一來便沒有人能知道裘蝶最後的下落,危險就遠離了她,無須再被卷入燕樓的事端裏。

"你是何人?居然敢偷襲我等!"一名大漢怒喝的同時更是掠向孫達非,企圖將人質給搶回來,但是被俐落閃開。

孫達非沒有與他們廢話,抽出斜背在背後的長劍,迎向所有刀光劍影,意在消滅,不在突圍。雖然懷抱著人,但絲毫無礙他身形的變幻移動。這三人的功夫不弱,但顯然是不被孫達非看在眼內的。即使在三人有組織的輪攻之下,也隻是教他受到皮肉傷而已──這還是為了完好守護裘蝶所致。

不宜久戰,他一劍揮開所有迫來的力道之後,趁他們調息轉招之間,一一擊去,攻個他們措手不及!

三個血窟窿代表著三條人命。

他沒有留下來探查鼻息,便迅速離開此地。眼下,沒有什麼比懷的人更重要!

※※※

單膝跪地請罪的燕樓護衛前來報告發生在蝶閣的事件,身上帶傷,眼底有暗藏不了的恐懼,畏懼著會得到的懲罰。

"被人擄走了?!"首座上的男牙齒正咬著白布,給自己受傷的左肩上藥包紮。像是心思全放在那深可見骨的傷口上,問出來的話漫不經心,彷佛一點也不在乎他的女人被劫走,而那女人還是前些天被他公開說出最寵的那一位!

但是他那清淡的口氣卻一點也無法讓下頭請罪的人寬心上半分,護衛的恐懼,隻增不減。

"是哪一個夫人?你再說一次,本主沒聽清楚。"用力捆住傷處,牢牢係結,臉上看不出痛苦之色,彷佛那傷不在他身上,彷佛先前與"大漠之鷹"瀚兀飛有一場死鬥的人也不是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