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海市的夏天,太陽光彩濃豔,幾乎像是下火一樣。
下午兩點多,正是一天最熱的時辰,卻依舊攔不住舊物市場淘客們的熱情。
淘客們多是懷舊的主兒,依照他們話說,咱淘的不是舊物,而是城市的回憶。這城市的過往,唯有在咱這舊物市場,才能見得著。
三三兩兩,還有淘客們將自家的舊物擱在店鋪裏出售,你家有三兩個舊椅子,我家有四五件破茶具,自娛自樂,還頗有趣兒。
“小草,發什麼愣啊!薑老爺子讓你過去呢!”
一個個頭不高的小夥子,呲著雪白的牙,輕輕推了推牧小草的肩膀。
牧小草緩過神兒,趕忙道了聲謝,匆匆忙忙的向前堂過去。
前堂裏,薑家老鋪的老板薑孝慈老爺子,正飲著茶。
老爺子是個雅人,兒孫都不在身邊,他自己在這舊物市場,開了一間舊物鋪子,收收舊物,喝喝茶,日子過得倒也清閑如意。
牧小草在薑老爺子這兒,也工作了半年了,薑老爺子為人和善,待她也十分的不錯。
薑老爺子見牧小草來了前堂,關切的道:“小草呀!這兩三天,怎麼沒精打采的?是不是病了?如果病了,就歇兩天,先讓小李替你。”
牧小草苦笑一聲,道:“沒什麼事兒,謝謝老爺子。”
心中的苦,她又該怎麼說?
五年前,她通過自己的努力,考上了中海大學,畢業後找到了一份收入不菲的秘書工作,也交了一個頗有才華的男朋友。
他家是中海本地的,父母親都是工薪階層,有點兒小市民習氣。
準婆婆李月娥是個刁鑽刻薄的主兒,愛錢如命,又有一種中海市人特有的優越感,看不起她來自東北小城,一心認為她就是圖他們家中海戶口。
她秘書的工作,也讓李月娥多番刁難。
“有事兒秘書幹,沒事兒幹秘書,這種事兒見到還少麼?趕緊把工作辭了!”
這話是準婆婆該說的話麼?
為此她第一次和男友紅了臉,卻依舊將剛剛有起色的工作辭了,在舊物市場找了個工作。
可惜禍不單行,男友陳辰還是個招蜂引蝶的主兒,趁她在舊物市場早出晚歸的時候,和公司的首席設計師,來自香港總公司的小公主好上了。
可笑的是,當初鬧出的抄襲風波,正是這位小公主抄襲了他的作品。
陳辰腳踩兩條船不說,順道還吞了她存了一年多的存款,這本是她打算寄給家裏,給弟弟上大學的錢。
弟弟今年也二十了,為了她休學兩年,原因無他,就是因為家中微薄的收入,並不足以讓姐弟二人都上大學。
弟弟的學習不用愁的,他是棵好苗子,就是讓自己給拖累了。
薑老爺子見牧小草不想說,也不勉強,慈愛的笑了笑,語重心長的道:“人這一輩子,苦也多、樂也多、憂也多、怒也多,不要太掛礙於心了。”
牧小草點點頭,道:“小草知道了。”
“老頭子做主,給你放三天大假!四處玩一玩兒,散散心!”
薑老爺子笑道。
牧小草也不和老爺子客氣,點頭道:“謝謝老爺子了。”
“咦,丫頭,你眼鏡框怎麼了?”
薑老爺子瞧牧小草的眼鏡框,發覺鏡框邊緣有些裂痕。
牧小草笑了笑,渾不在意的道:“就是鏡框有點兒裂了,不打緊的。”
薑老爺子聞言,皺了皺眉。
拉開前堂櫃台,挑挑揀揀了一番後,老爺子將一個古色古香的小盒子,塞給牧小草道:“前些日子,老頭子老毛病犯了,還是你把老頭子送進醫院,又多番照料,老頭子當初想給你錢,你不要。這東西,就算老頭子的一片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