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個小小的生命在她的體內剛剛開始萌芽的那一刻,她就感覺到他與她血脈相通,心靈相映。
雖然隻有短暫的十個月母子情份,他卻在她的生命裏留下了無法磨滅的記憶,她永遠記得生他的那一天,每一個小小的細節,從那小小的稚嫩呼吸聲到啼哭聲,她都在腦海裏回憶反反複複地回憶過無數次了。時間並沒有衝淡什麼,反而越來越清晰。
“他叫SUNNY啊!他……”老院長完全沒有注意到麥悠然臉上震驚的神色,仍舊十分殷勤地絮絮叨叨,
麥悠然回頭朝他微微一笑,打斷了他的話;“院長,你去忙吧!讓我來跟這個小朋友談談吧!”
“好好,我先走了!他的家長在候診室,有什麼問題你可以找他們談!”
“嗯,好!”
麥悠然拿起聽診器掛在自己的脖子上麵,然後拿了一張椅子,與小男孩麵對麵地坐在一起。
“SUNNY!”
這個在心底輾轉了千百遍的名字,終於第一口脫口而出,就像她醞釀了多年的母愛,在此刻也噴湧而出。
小男孩抬起頭來,一雙烏黑發亮的眸子盯著她看。這麼仔細地觀察他,這才發現他的臉色很蒼白,比正常的兒童要白得多,就像一朵在溫室裏生長的小花,缺少了一種正常孩子所應該擁有的活沷與靈動,他有些不健康,麥悠然心裏在微微地疼痛著。
其實這些年來,她也在鑽研兒童的病理學,但是她很少去兒科坐診,她心理無法麵對那些生病的孩子……至從她失去了那個孩子以後,籠罩在心底的是無法驅散的自卑陰影,既然連自己的孩子都照顧不好,她還有什麼勇氣去治療別的孩子?
所以,這年來她一直在逃避這個問題。
此時,當她麵對著SUNNY時,心裏莫名地湧起了一股勇氣,讓她戰勝了所有的懦弱。
“SUNNY,多麼好聽的名字啊!你幾歲了?”麥悠然溫和地問道。
他又低下頭,繼續盯著自己的腳尖。
“SUNNY,告訴阿姨,你哪裏不舒服?”
麥悠然麵帶微笑,非常有耐心地引導著他,他一句話也不說,良久,他突然從椅子上麵跳了下來,然後從診室裏跑了出去。
麥悠然急忙追了出去,這才看到他小心翼翼地躲在一個高大的年輕女人身後,那是一個麵孔溫和亞裔女子,身上穿著得體的休閑西裝,長得不算漂亮,但精神抖擻,看起來很有教養,而且身手很矯健的樣子。
麥悠然曾經在雷狄傲的身邊呆過將近一年,又跟阿沙私交非常好,所以她一眼便看出來,這個女人是個私家保鏢。
“你好,我是叫艾瑪,我是SUNNY的私人看護。他個性有些靦腆,不太喜歡跟人溝通。”
艾瑪作了一個短暫的自我介紹,然後轉身將SUNNY抱了起來,跟在麥悠然的身後走進了診室。
麥悠然微笑點了點頭,“小孩子都是這樣的,那麻煩你跟我配合一下了。”
有艾瑪在身邊,SUNNY明顯配合多了,隻是話仍舊不多,無論麥悠然問什麼,他都不肯說話,都是艾瑪替他回答。
“他從小身體都不太好,醫生看了很多,都不見好轉。醫生說他的血液有些問題,這是他以前在其他醫生那邊看過的診斷證明……”
麥悠然給他作了一個簡單的檢查,接過艾瑪遞過來的單據,認真地看了一遍。
“紅細胞持續減少,白細胞增多……病因無法查明……”麥悠然淡淡地念了一遍,幾乎所有的醫生診斷證明裏都無法正確地找到答案。
像這種症狀,一般情況下會被診斷為血癌,但是這孩子又沒有其他方麵的症狀,比如發高燒或者驚厥,身體發育遲緩之類的血癌並發症。
“艾瑪,你先帶他去化驗一下血!我現在暫時無法給你一個明確的答複,三天之後你再帶他複診,好嗎?”麥悠然認真說道。眸光又停留在了SUNNY的臉上,她發現他在悄然打量她,這個小小的秘密被她捕捉到了,不動聲色地微微勾唇。看來他並不是沒有注意到她,隻是缺乏一種安全的信任。
“哦,有個小小的問題,他不太喜歡抽血,每次抽血都是又哭又鬧的,能不能換其他的方式?”艾瑪有些為難。
麥悠然微微一怔,小孩子都怕疼,這個她可以理解。
“這樣吧,我陪你們一起過去!”
艾瑪感激地點頭,“好吧,那麻煩你了!”
抽血的地方離兒科診室不過十多米的距離,麥悠然帶著他們一起走進了抽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