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九章 看破(1 / 2)

“姐姐是不喜用蟹嗎?瞧著方才那盤子清蒸花蟹就擺姐姐跟前,也沒見動幾筷子的。本還想著專程叫人從南邊兒運來,又請了當地廚子打理一晌午,該是能叫大家夥兒開了胃口,嚐嚐鮮的。”

聽赫連氏這般發問,萬靖雯心下一跳,麵上卻是絲毫不顯,“沒的事兒。隻是瞧著那個頭有些怕人。”不好意思捂了嘴,眼中隱隱帶出驚悸。不知道,還當真信了她膽小不敢沾染。

怕了?赫連葳蕤心下冷嘲。恐怕不是花蟹嚇人,而是兩晉自來便有的風俗:吃蟹的女人鎮不住家宅,容易被後宅妖媚謀了性命。在兩晉,花蟹與“花謝”相通,為人所避忌。因而但凡不是揭不開鍋的人家,自家閨女從小便嚴厲教養,蟹是碰不得的,後來連蝦都一並算在其中。

看來她正挽著的這個女人,不僅有兩晉有牽扯,且是關聯極深,不然也不會如此小心謹慎,忌諱非常。

“姐姐見過方才齊氏口中提到那‘白蘭花兒’嗎?”成竹在胸,赫連葳蕤漸漸露了鋒芒,沒打算再與她支吾下去。

“卻是未曾。”這女人到底想如何?怎地說話顛三倒四,想起哪出是哪出。

“也對,妹妹也覺著那花兒不甚稀奇。”鬆開抱著她的手臂,赫連葳蕤輕撫過被風撩亂的鬢發,手腕上羊脂玉鐲子淨白無暇,好生打眼。

萬靖雯眸子一縮,若是她沒記錯,側妃姒氏手上也有一隻一模一樣的鐲子。這是顯擺她在八殿下麵前有寵?沒待她胡思亂想,赫連葳蕤好心與她解了謎題。

“隻因那齊氏不過是個半吊子,根本就叫錯了名兒。她口中‘白蘭花’,產自豫州,一年裏花開數次,枝葉常綠不落。而妾所說的那‘隻開花不見葉’的兩晉珍品,那名兒,該是叫做——是了,乃是‘白玉蘭’來著。”

女子輕吟淺笑聲自廊下拐角處遠遠飄散開去,停留在她身上若有若無譏誚的眼神,隻看得萬靖雯渾身發涼,心跳都漏了一拍。

“姐姐也知曉的是與不是?這也難怪,宴席上惟獨姐姐一人避開了那盤眾人交口稱讚的清蒸花蟹,又怎會沒聽過這白玉蘭的名頭。便是妹妹生在深閨,淺淺翻看幾卷遊記,也是能記住的。”

萬氏,你倒是叫妾好找!幸而今日天不負她,該是浮出水麵之人,便是偽裝再好,終究逃不過她厲眼。

見她慘白張臉,方才還冷淡疏離的態度明顯變得淩厲,赫連葳蕤搭手隨了大丫鬟伺候,就這麼突然半道折轉,曳地紗裙拂過青石板鋪成的台階,步步生蓮,邁出廊廡,揀了調通往後院的小徑緩步而去。

離去時扭頭深深回望她一眼,話裏親熱勁兒比來時更甚。“妹妹與姐姐投緣,閑暇時不妨多走動走動,通通書信也是好的。今兒時辰也不早,妹妹得去後邊兒看著,若是待會兒側妃傳話見不著人,便該尋了妹妹的不是。”

腳步輕快,赫連葳蕤黛眉輕揚,眼底是掩不住的得意。總歸比慕氏搶先一步。她兩人之間,來日方長……

“主子?”赫連庶妃走得遠了,朱錦趕忙出言提醒。這可是八殿下府上,主子神情不對,若是被人瞧見又是一出風波。裏麵皇子府還等著,在外耽擱太久,定是會派人來尋的。

“朱錦。”強自鎮定住心神,萬靖雯指尖深深扣緊手心,那尖銳的刺痛,終是將她神智喚回。“回去後立刻叫人去察,赫連葳蕤此人到底有甚名堂!”從未想過,僅次於重生的秘密,居然會有被人識破的一天。這疏漏,簡直致命!

“再告訴那人,務必盡快將此人除去!”深宮裏大半輩子,她的心早已煉得比石子兒還硬。那女人膽敢話裏帶刺要挾於她,莫非以為她會束手待斃?

方才驟然受驚之下腿腳有些不聽使喚,扶著廊柱歇息片刻,萬靖雯終是恢複了往日一臉謙卑的老實模樣。“走罷。”她出來是為了去淨房,這會兒被赫連葳蕤驚嚇一場,倒是不那麼急了。

朱錦隨著她一路回去,心裏是驚濤駭浪,久久無法平息。她不笨,從方才主子與八殿下庶妃那場明裏暗裏的言辭爭鋒中,終於叫她察覺出一直以來都覺得有些別扭的感覺到底是源於何處。

主子吩咐她的差事,居然一直以來都是和兩晉的人接頭的嗎?還沒緩過神來,便被頭頂一聲冰冷刺骨的警告嚇得立馬收斂了心思,再不敢深究下去。

“不想連累你一家五口,便老老實實管好自個兒,好好辦差。”攙扶她的手不過微微顫抖兩下,便叫未曾放鬆警惕的萬靖雯立馬察覺出身邊大丫鬟的不對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