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無異常。連藥渣也仔細檢查過,沒有被人動過手腳。
元成帝手掌撫在胸口,眸色暗了暗。近日身子發虛,時有暈眩。比疲勞過甚,受涼驚風,症狀好似更有加重。
本疑心枕邊人心思大了,如今看來,倒是冤枉了她。盛京裏風聲是他命人四下傳開,為的便是將各派結黨營私之人看得分明。而那些野心勃勃欲圖顛覆正統之佞臣,留待太子處置,正好與他立威。
再想及老八那逆子,元成帝心裏堵了口氣,一時半會兒無法釋懷。平修儀臨死前懇請,他尚且還記得清,看顧他兩分,叫他做個富貴閑人。
此番押了他回京,懲戒少不得,必要褫奪他爵位,與廢太子圈在一處。
目光落在四扇座屏上,皇帝心底失望至極。好在,老六性子雖冷硬,卻非嗜殺暴虐之人。此番由他先一步剪除老八一應黨羽,留他性命,想來太子這胸襟還是容得。
可惜皇帝不知曉,莫說宗政霖如何,便是他身邊伴著那了不得的,耳旁風吹得,豈止不留餘地。
自打想明白這場藩王之亂是當今與太子一同布下,慕夕瑤對老爺子心裏那點柔軟,百般看不過眼。留一個永遠馴養不熟,且心思詭詐之人在盛京,不若斬草除根,莫給她兒子留下後患。
於是這女人腦子一轉,旁的啥也沒說,隻借機在宗政霖跟前誇了誠慶小包子秉性純良,難得友讓兄弟,尊師重道。
太子殿下起初沒察覺她意圖,再幾日到書房恰好碰見她讀《魏史》,目光在書頁上稍一停頓,目中精光一閃,環住她腰肢的臂膀緊了緊。
本也沒打算對那人心慈手軟,既是叫她不放心,索性再做得利落些。
於是沒等到紀淮安拿人,平王殿下已提早一步知曉了自個兒犯在老爺子手上,此生已無緣帝位。心下發狠,怨恨尤重。對當今設局,力保太子而鏟除諸王之舉,心下不平,更不甘被押解回京做個廢人,自知敗局已定,竟是連夜率領私軍叛逃而去。
此番變故,驚得跟隨八王爺“勤王”一黨措手不及。陳彥奎當即震怒,昔日威風凜凜沙場悍將,居然怒火攻心,接連嘔出兩口血來。
比陳統領好不到哪兒去,盛京之中,元成帝頹然臥倒,自覺到了地下,也無顏祖宗當麵。本就未痊愈的身子,沉珂積重。
東宮之中,宗政霖麵色鐵青。本意是逼宗政涵破釜沉舟,哪曾料想,那人居然當了縮頭烏龜,卻是看錯了他!
慕夕瑤一口茶嗆得自個兒連連咳嗽,腦子很有些轉不過來。怎麼說也是上輩子屠城的狠人,怎麼臨到頭了就這麼個慫樣?
逃亡……慕夕瑤嘴角直抽抽。這是寧肯當個流匪頭頭,也看不上眼老爺子一翻苦心安排。
皇家父子做到這份兒上,先前那點兒血脈親恩,怕是得磨得一幹二淨。
果然,不幾日,平王造反事敗,身死新州的消息傳遍大魏。近一月未上朝的元成帝親自臨朝,著太子代理朝政,行監國之職。
之後移駕嘉和殿,告祖宗太廟,命宗室將皇八子宗政涵玉牒除名,廢其封號,貶為庶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