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寧宮中一片靜默。除了貴妃娘娘好整以暇換了個姿勢,便是太後,也怔愣著半晌回不過神。
抗旨不遵!趙嬤嬤腿腳打顫,再是沒想到,主子犯錯兒,竟直衝衝挑了個砍腦袋的罪名奔去。
當著這許多人麵前,便是萬歲爺再怎麼偏袒,事情也壓不住了。
“嗬嗬嗬嗬,好,好得很!”西太後麵色紅潤,本該是氣惱她妄自犯上,這會兒卻得了意外驚喜,大笑出聲。
果真如陳嬤嬤提醒,慕氏再是精明,也有慕府這塊軟肋輕易便能拿捏住她。
“哀家在後宮幾十年,今日方才開了眼界。大魏千年國祚,老祖宗定下的規矩容不得你放肆!來人,將這不敬不孝違抗懿旨的東西,給哀家拿下!”
狡詐如她,也有犯糊塗時候。西太後勢氣高昂,凶威赫赫。
趙嬤嬤一臉死灰,顫著手臂護在慕夕瑤身前。“萬請老祖宗恕罪。貴主子這是生產後留下了癔症,腦子不清明,還請太後念在幾位殿下情分上額外開恩。”
說著便要伏跪叩首,不料胳膊卻被座上之人穩穩托住,如何也叫她跪不下去。“本宮身子康健得很,嬤嬤若是累了,自出門去歇著便是。”
癔症?她倒是恨不能癔症犯了,痛痛快快在常寧宮鬧上一場。可惜一時痛快比不過一輩子自在,這會兒但叫她得意,再過片刻,誰服了誰還指不一定!
“哀家看她比誰都清明。”這女人越是鎮定自若,看在她眼裏,越是叫人恨之入骨。“還不將她拖出門去,杖責六十大板,不得容私!”
六十大板!便是個壯漢也絕難偷生。貴妃如此嬌滴滴身板兒,怕是十板子都承受不住。
這是想活生生打殺了她去!慕夕瑤抬眼仔細端看這位昔日慈愛端和,如今發狠不止要她慕家絕後,更要取她性命之人。
心中發寒,來之前,最壞的預測,也遠遠沒到如斯地步。
他當時,是否如她此刻一般,或是,該當更加難受的吧。
“太後娘娘欲行懲治臣妾何必急於一時。皇上已被您哄著出了宮門,對付臣妾還不手到擒來。”
才鬆了手,趙嬤嬤已嚇得癱坐地上。眼裏止不住落淚,鬢間斑白發絲也亂了章法。
“老祖宗隻當是聽臣妾臨終之言,半刻鍾足矣。”犀利眸光掃過,常寧宮一幹嬤嬤太監實在覺得心驚。這般氣勢,怎地覺著比太後娘娘更盛?
“午時即到,常寧宮竟是連飯食,都沒人張羅的嗎?”整理下吉服袖口,慕夕瑤緩緩起身。“高嬤嬤,把本宮孝敬太後的湯藥端上來。”
“你!”隨著高嬤嬤躬身入內,西太後陡然撐起身子震驚莫名。這可是她常寧宮中,怎會慕氏一聲宣召,就任由她的人堂堂正正進了殿門?這地兒倒是誰人做主!
“忘了吱聲兒。臣妾宮裏有萬歲爺給的女衛,今兒順路帶過來透透氣兒。”當她傻子?明知是鴻門宴還歡歡喜喜往老虎嘴裏蹦。
“反了,反了!”這哪裏是透氣,比著逼宮也就這樣兒。噗嗤喘著粗氣,太後這才看明白,這賤人是有備而來。今兒便是沒了皇帝在,想收拾她也難!
皇帝竟給了她女衛!想著便心口發痛。沒了起初十拿九穩的底氣,太後不得不考慮待得午後建安帝回宮,這女人若是興風作浪,她與皇帝怕是又得母子生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