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宮裏人都說您最擅調養。遲遲七歲了,可以抹香露了麼?”榮慧小公主自幼愛俏,眼紅母妃妝奩上一排擺放的脂粉膏露,每逢慕夕瑤梳妝,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總是伸長脖子,墊起腳尖,目光一瞬也移不開。
正對鏡簪發髻的女人微微回轉,衝著貴妃榻上的男人輕瞥一眼,嘴角帶著慈和笑意,“遲遲就不問問你父皇的意思?要知道,皇上可不喜女子過多打扮。”
“當真?”小丫頭疑惑眨了眨眼,在打扮與父皇之間,很是猶疑再三。許久過後耷拉著腦袋,委委屈屈走過去牽起建安帝衣擺,勉強點了點頭。“遲遲更稀罕父皇的。”
這女人……又去招惹榮慧。建安帝俯身抱起小丫頭,捏捏她粉嫩麵龐,又附耳幾句,逗得小公主嗬嗬直笑。
榮慧難得,能壓製住孩童好奇天性,著緊他這父皇,建安帝心裏分外滿足。
摸摸她發頂,宗政霖與小公主允諾。“朕的榮慧長大定是美人。如你母妃一般。”
萬歲爺一句話,誇得一大一小俱露了笑顏。慕妖女背對著人,越發作姿擺態,拿著把鏡左右瞅瞅,又挑了支素雅白玉釵,配了耳墜子,方才滿意罷手。
回身瞪著眼眸,將那膩在親爹身上,賴著不願樂意去書房習字的懶丫頭唬得癟了嘴,乖乖從宗政霖身上下來。又自個兒牽著趙嬤嬤手,兩步一回頭,望著皇帝,奶聲奶氣表了她很是舍不得。“遲遲隻去一會兒。還得回來陪父皇用膳。”
嘖嘖,稀罕!慕妖女對自個兒這閨女逮著空便討皇帝歡心,很是瞧不上眼。可那男人偏偏正經點了頭,惹得小榮慧頓時就眉開眼笑。
待得屋裏沒了小馬屁精搗亂,慕夕瑤接過蕙蘭遞上紫砂壺,淨手與他衝泡新茶。
“近日裏接連落雨,潮氣大了些。總覺得這茶也沒先前吃起來香。等到來年底下人送了周公山的好茶進宮,臣妾再叫人搬了茶具,和您一道到半山涼亭品茶。還有烏柵的大紅袍,雖說您不十分喜歡,偶爾換換口味無妨……”
耳畔是她低聲淺語,輕緩柔和。宗政霖側躺錦榻,單手支肘,鳳目半合。
眼前女人明麗嬌豔,秀美昭華。瓷白細膩的肌膚,水水嫩嫩,比之十五六餘少女絲毫不差。黛眉似籠著煙雲,一雙漾漾美眸氤氳琉璃。便是一語不發,隻這麼靜靜盯著人看,卻也含了萬語千言。
真真美人!
尤其此刻半垂著眼瞼,小立領外露著抹雪白。偷空打量他那那小眼神兒,看在他眼裏,心卻如同被人用翎羽撓了撓,又酥又麻。
這女人,就不興與他清淨時候。又來撩他!
因著慕夕瑤還在為慕大人守孝,被曠了好幾月的男人,哪裏受得她嬌滴滴一副任人采擷樣子。皇帝身子起了欲動,便將這不合時宜的火氣怪到離得幾步開外,正滿門心思落在明年好茶上的皇貴妃身上。
耐著性子等她泡好了茶,人才剛捧著茶盞到了跟前,便被早有意動的男人緩緩拉到懷裏。
這神情……慕夕瑤嬌嗔睨他一眼。Boss大人食肉上了癮,這段日子很不好過。
“您不嚐嚐?”小手托起瓷碗湊到他眼皮子底下,宗政霖眸光一閃,正好握著她手腕小口抿一口茶。
吃茶也不老實。被他灼熱目光看得不自在,慕夕瑤側側身,眼看就要收回手去。不料卻被他五指鉗住,半分動彈不得。
男人奪了她手中茶碗放在一旁,帶著剝繭的指尖輕輕撫過她腕間脈絡。這般被他沉沉目光注視著,慕夕瑤漸漸暈紅了臉頰。
“仿若二八女子。”這男人深邃眼眸像是要卷了她進去。不及她反應,已是俯身堵了她唇舌,摟著她腰肢的手掌少許緊了緊。
“朕欲命嬌嬌入主宮中,何如?”
中宮……
慕夕瑤抬眸凝視,屋裏刹那沉靜下去。
分明看出他眼底迫人意味,摟著他脖子,胡亂蹭了蹭,半晌才嗡著聲氣,軟軟回了句“不願。”
她這算是,抗旨不遵了吧。
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眸,宗政霖掩住幾分失望。
“昭陵,朕與你留下。”
生同穴,死同衾。伴王之測,必會是她。
“便這般不肯向她低頭?”
“憑的什麼要向她低頭?”摟著他的臂膀更使了三分力道。“臣妾寵愛子嗣皆勝出她許多。赫連氏隻占著名分,人既已去,更不值當每年祭祀還在她牌位跟前以妾禮敬之。人在世的時候,您尚且護著臣妾,這會兒卻又來委屈臣妾不成?”
氣嘟嘟蹙起眉頭,扭著身子不依不饒。“您又不待見她,何必強了臣妾給她磕頭。”
這話說得……一口氣堵在胸口,宗政霖倏然沉了麵色。再是特立獨行,也不能因她廢了家廟祭典。
“若然朕下旨又當如何?”顯見是動了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