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沈琦善的事,最開始,外祖父和外祖母他們就不該為了不想皇室猜忌猜疑,給幾個舅舅娶這樣的媳婦兒,如果每個兒媳婦都精挑細選,個個都像大舅母這樣,沈家何至於如此?”
沈大夫人聞言,有片刻的錯愕,隨後歎息,“是啊,該猜疑的都會猜疑,不管我們怎麼做,我們怎麼退讓,他們都會猜疑。何止猜疑,他們想要的是我們沈家人的性命啊,如果當初,我們沈家表現的強勢一些,找有勢力實權的家族聯姻,或許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了,你幾個舅舅和謙兒都不會死了。”
沈大夫人提起沈謙他們,又變的難過起來,情緒很低,也滿是後悔。
蘇梁淺想說什麼,但深知言語的力量太小,她沒有在這件事上多說什麼,而是握住了她的手。
確實,如果沈鵬輝不是太過愚忠,如果那時候他強勢一些,和朝中的幾大勢力聯姻,皇室肯定是會更加忌憚的,但是這種忌憚,同樣會讓他們不敢對沈家下手。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沈家是有強硬的資本的,因為不夠強硬,一步步的退讓,最後甚至交出了武器,沈家眾人才會落的那樣的下場。
沈大夫人以前很少那樣想,但自蘇梁淺回來,發生的這一係列事情後,讓她漸漸明白,也生出了那樣的念頭來。
可惜啊,悲劇已經發生,那些如果根本就不存在。
“公主來找你,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沈老夫人上了年紀,眼神不怎麼好,再加上心裏掛念著沈琦善的事,沒怎麼注意,沈大夫人卻是個心思細膩觀察仔細的。
昭檬公主出門的時候,眼睛紅紅的,有明顯哭過的痕跡,不但紅,還有些腫腫的,像是哭許久了,沈大夫人當時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如果是為了蕭憑望和沈琦善的事哭,昭檬公主眼睛會紅,但並不會腫,畢竟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就算想起這事激動,也不至於情緒會太過失控。
蘇梁淺四下看了眼。
夕陽西下,天色已經昏沉,她抿著嘴唇,許久,緩緩開口道:“皇宮裏頭出事了。”
她的口氣平靜,卻又沉沉的,就好像是這漸漸降臨的黑夜。
“皇宮裏頭出事了?誰出事了?皇後?還是太後?”
提起太後,沈大夫人的聲音發顫,因為某種極致的擔憂而變得惶恐。
蘇梁淺握著沈大夫人的手沒有鬆開,她輕拍了拍,搖頭道:“不是太後出事。”
沈大夫人鬆了口氣,又問:“那是誰出事了?”
蘇梁淺麵對著沈大夫人,“是皇上,皇上出事了。”
“皇上……皇上出事了?”
沈大夫人一臉的震驚,說起皇上二字時,聲音近乎尖銳,她很快意識到不妥,捂住了嘴巴,眨巴著眼,看向蘇梁淺,隨後鬆開嘴巴又問。
“皇上出什麼事了?”
沈大夫人四下看了看,起身拍了拍屁股,“這裏人來人往的,說話不方便,我們換個地方。”
她說著,就拽起蘇梁淺,往雲霄院的偏房走,進屋的時候,還四下看了看,才將門關上。
“你剛說皇上出事了,皇上出什麼事了?”
一國之君出事,這是大事。
“吐血昏迷,這消息是對外封閉的,所以現在大家都不知道。他是在和皇上起爭執的時候突然吐血昏倒的,昭檬公主是為這事來的。”
“吐血昏迷,吐血昏迷……哈哈!”
沈大夫人一遍遍的重複著,忽然大笑起來。
“吐血昏迷,報應,這就是他的報應!”
蘇梁淺知道沈大夫人憎恨慶帝,如果說以前的表現是收斂著的,那現在,就是不加掩飾。
也對,她的大舅母何等聰慧的人,又長在皇室,就算是猜不到事情的全部,也是能覺察到端倪的,那她和慶帝之間,就是不共戴天之仇,但因為慶帝的身份,她自己所處位置的種種顧慮,她什麼都做不了,現在慶帝出了事,她如何能不開懷?
她聽著,也很高興。
好一會,沈大夫人才從這種極致的快活情緒中抽離出來。
“皇後也是活該,這是她的報應,昭檬公主來找你做什麼?她這是想你幫忙?她雖然深明大義,在沈琦善的事情上也算有情有義,但是淺兒,這是皇家的事,你讓他們自己鬥的,別摻和進去。”
蘇梁淺搖了搖頭,解釋道:“皇上一貫身體康健,好好的一個人,說吐血昏倒就吐血昏倒,哪有這樣的巧合意外?”
蘇梁淺一句話,讓沈大夫人已經,徹底反應了過來。
她臉上的笑漸漸淡去,整個人都變的正經嚴肅起來,“你的意思是,有人對皇上下手?”
她擰著眉,“你是說七皇子?”
沈大夫人說出自己的猜測,隨即搖了搖頭,覺得不可能,“皇上對七皇子不滿,對他戒備的很,不不不,我們的這個皇帝,多疑猜忌,對誰戒備都很重,對他投毒,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要說他是因為七皇子屢屢拿捏他,將他氣成這樣還差不多。”
沈大夫人分析著,無一不是對慶帝的嘲諷,譏誚極了。
對此,蘇梁淺也是讚同的。
沈大夫人話落,盯著蘇梁淺,依舊是若有所思,神色變的越發凝重。
“如果事情真的像你說的那樣,七皇子這是要做什麼?他是想要謀反嗎?還真是父子!”
沈大夫人很是不屑,“這江山無所謂落到誰手裏,但七皇子是個陰險小人,度量又小,單衝著他這次利用沈琦善的事對付你對付我們沈家,如果他如願的話,我們的處境,隻怕會雪上加霜!”
沈大夫人一臉憂慮,擔心的看著蘇梁淺,她更多的是擔心蘇梁淺。
慶帝雖然自私自利,但對沈家,念著舊情,也多少存了幾分愧疚,雖然她們的地位尷尬,但要說起來,並不算艱難,至少如果隻論衣食住行,她們都是食好的穿好的,也有人伺候,但如果是夜傅銘,一切就不一樣了。
夜傅銘典型的偽君子真小人,這種人一旦得誌,肯定會設法打壓沈家還有蘇梁淺。
在沈大夫人看來,任何一個皇子繼位,都比夜傅銘好。
這不僅僅是針對蘇梁淺和沈家,對北齊和黎民百姓都是一樣。
“我知道,所以舅媽放心,我不是說過了嗎?這江山,該是和我們沈家有關的人繼承。”
沈大夫人看著蘇梁淺沉著冷靜,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模樣,又是一驚,“這事和你有關?”
蘇梁淺握住沈大夫人指著她的手,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一雙眼睛,出奇的明亮堅定,“一個多月前,昭檬公主回宮,看到七皇子塞了樣東西給胡公公。”
蘇梁淺接二連三說的這些消息,讓沈大夫人被炸的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你是說?如果是胡公公,那一切都能說得通了,胡公公是皇上最得力的公公,伺候皇上的那些人,他的話是最有分量的,他要向著七皇子的話,這事就更難辦棘手了。”
蘇梁淺牽著沈大夫人,兩人坐下。
“剛剛您和外祖母趕來的時候,我本來是打算進宮了,我現在有了另外的主意。舅母,我問你,當年沈家的事,太後知道多少,如果說現在有機會給沈家沉冤昭雪,她會不會願意幫忙?”
沈大夫人抿著嘴唇,她盯著蘇梁淺,眼神明亮的近乎璀璨,身體的血,也都是澎湃著的,“淺兒,你是不是已經有什麼計劃了?你之前說快了,是真的快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