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阿弛站起身來,兩腿還是軟的,姿態謙恭地倒退著走出門去。
一出房門,他靠在旁邊的牆壁上,像是沙灘上瀕死卻僥幸逃生的一條魚,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呃,他好像多少有一點點開竅了,最近貌似洛少每次的失控,都跟那個叫做程流離的女孩子有關。
上次,正是因為他的失誤讓程流離從病房逃了出去,最後困在黑暗的電梯中引發幽閉恐懼綜合征,這才引得洛少雷霆萬鈞,竟下令讓手下割掉了他和鐵索一人一隻耳朵。
鐵索倒是無所謂,反正麵目已經夠猙獰了,少一隻耳朵也不覺得有多異樣,可是他阿弛就不一樣了,長得算不上英俊有型,起碼也是五官端正身材挺拔,勉強可以朝“外形俊朗”上去靠,現在,唉,少了一隻耳,還怎麼去泡馬子啊!
屋內,夜斯洛站起身來,緩緩點燃一支雪茄煙,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拉開輕軟飄逸的白色帷幕,注視著遠方的夜幕。
宛如黑絲絨般的夜空飄渺如杳,宅邸的後麵樹影搖曳幽魅,漫天的星子像是有人隨手抓起一把燈芯,隨手地揚撒在純黑的夜幕上,眨呀眨的,迸射出點點銀亮光芒……
屋內,男子的黑眸與窗外的星光相映成輝,他的姿態倨傲,從骨子裏又透著超然的淡定,周圍有煙霧嫋嫋盤桓上升,他的麵容在煙霧中漸漸顯得氤氳朦朧,整個人像是籠罩在午夜迷離的白霧之中,神秘複雜得無人能懂……
次日清晨,天色剛剛蒙蒙亮,程流離就輕手輕腳起身,準備在母親起床之前為她準備好熱氣騰騰的早餐。
雖然,也許這是她們在這個“家”裏最後的一頓早餐,但是,她也不想這麼委屈了母親。
可是當她走進窄小的廚房,卻發現母親早在晨光中早起,正佝僂著孱弱的背,在廚房裏忙忙碌碌。
甚至,因為害怕影響她的睡眠,連燈也沒開,隻就著熹微的晨光,細心地做她最愛吃的蔥油餅。
旁邊,煤氣灶上,熬得金燦燦的小米粥正嘟嚕嚕地翻滾著,冒著誘人饞涎的香味。
流離一下子淚濕了雙眼。
“媽媽——”輕輕喊了一聲,走過去,從背後抱住母親細弱的腰,將臉貼在她背脊上。
程琴笑嗬嗬地將最後一塊蔥油餅攤入平底鍋,打開小火煎著,抹淨雙手,轉過身來,流離不肯讓她看到自己的臉,依舊抱著母親的腰,將下巴放在她肩頭,賴著。
程琴將流離頰邊的長發輕輕擄至耳後,語氣寵溺,“怎麼這麼早就醒了,平常上班起得早,周六也不多睡會兒?”
“我去洗漱。”流離低著頭,以長發做掩護,迅速地從母親身邊離開,衝進旁邊的盥洗室。
“這孩子——”程琴搖搖頭,轉過身,將煎餅在鍋中翻個個兒,唇邊噙著的微笑,卻是溫柔無比。
盥洗室內,流離打開水龍頭,旁邊的保暖瓶內盛著程琴一大早轉為她洗漱燒好的熱水,可是她卻一滴沒用,隻不停地掬起十一月冰涼的自來水,不住地澆在臉上……
寒冷的冰水和她汩汩奔流的淚水混合在一起,卻奇異地消腫了她微微紅腫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