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想起暗夜裏的薔薇園,大片大片搖曳的血色薔薇,在沒有月沒有星的夜空下,隻有蒼白的肌膚,是唯一的亮色。
是那樣的淡靜清寧,高貴到了極致。
隻是眸底散發出的冰綠色澤,脆弱得就好像傳說中的碧綠玻璃,似乎輕輕一敲,就會碎裂開來……
兩人隔著鏡子,靜靜地對峙著。
幾秒之後,程流離開口,嗓子有些微的喑啞,“聽山姆管家說,你曾經被薔薇夫人強製失憶?”
她從小生活在薔薇莊園,不是沒有見識過某些做錯事的下人被強迫失憶的過程……
極其血腥、殘忍!
聽說,當事者所經曆的痛苦程度甚至可以比擬最殘酷的重刑!
薔薇夫人,真的忍心讓她唯一的兒子受此苦楚麼?
“你,在乎這些嗎?”
楚易倫聲線清淡得像是薔薇花瓣上的月光,可是語氣中的苦楚,眼神中淡淡的憂傷,是那麼沉重,沉重得讓她的呼吸也開始不均勻起來。
她站起身,款款向他走去,在距他一步之遙時站定,凝視著那雙冰綠色的深深眼瞳,然後,猝然地想要拂起他額角的淺褐色散發。
楚易倫向後閃躲了一下,沒有閃開,額角碎發被拂開,暴露出下麵觸目驚心的兩道刀疤,在白皙如瓷的額角發際線處,左右各一。
“阿倫,你——”程流離痛心疾首地伸手去摸那道刀疤,聲音顫栗得不能自抑,“薔薇夫人,怎麼可以對你做出這樣慘絕人寰的事情!”
她不是不清楚的,醫學史上,失憶一般都是由於車禍、猛烈的頭部撞擊等腦部震蕩引發的後遺症。
而如果完全沒有外部力量作祟時,想要一個人為之失憶,是一件非常痛楚而且危險度極高的冒險。
一般都需要將當事人完全與世隔絕在漆黑的暗室中至少兩個星期,在此期間完全……完全不能……與外界有任何意義上的溝通……
施法者需要反複刺激受發者的大腦疼痛神經,以確保接受暗示的靈敏度。
大部分的人在記憶還沒有被強製剝離的時候,人……就先瘋了……
剩下的意誌極其堅定的一小部分人,因為大腦疼痛刺激過度,還有極大的比率會成為癡傻者……
她簌簌地發著抖,感覺整個人的血液都要森冷地凝固了。
原來,在過去的這十個多月的時光裏,楚易倫,並不是有意要拋她與不顧,他隻是,他隻是……遭受了比她還要嚴重的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
楚易倫的身體頓住,清俊的額頭微微地蹙起,一些細密的汗珠在額頭湧現出來。
“你感覺怎麼樣?頭痛嗎?”程流離小心翼翼地用手罩著他的額頭,感覺比自己掌心的溫度要高出許多。
楚易倫抓住她的手,放在臉頰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