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龍是那種輕傷不肯下火線的人,他一是怕耽誤了女兒的學習,給她帶來麻煩;二是怕花錢,畢竟供養兩個大學生,家裏已經很拮據了,要不是老校長和向老師幫忙,一個人隻怕早就撐不住了。所以,一想到這些,他就想硬撐著。可是,人鬥不過天,這回他明顯地感到自己撐得有點艱難了,加之女兒給他做了一個晚上的工作,才勉強地答應去省城看病。
天氣已經轉冷,寒風刺骨的,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文錦荷就起床收拾好東西,告別王嬸後,就扶著父親去船碼頭乘船。
這一路上,文化龍的身體都不好,不是腹痛,就是惡心、嘔吐,把他自己折騰得一臉的蒼白,筋疲力盡的了;文錦荷也好不到哪裏去,一路上忙這忙那的,忙得都兩眼昏花了。幸好從魚灣村到省城並不是很遠,文化龍總算挺了過來,沒有把自己交代在路上。
下船後,文錦荷見父親這病秧秧的樣子,根本無法去擠公交車,隻好打了一個出租車,直接帶著父親去了省人民醫院。
掛號、檢查、照片、繳費,一路忙下來,文錦荷全身都直冒熱氣,總算把各種檢查做完,隻等下午拿結果了。
忙完這些後,文錦荷覺得是時候把情況告訴妹文錦儀了,於是,她把父親安頓在休息室區後,徑直地走出醫院,來到了公用電話亭旁,拿起電話,準備打電話給文錦儀。
運氣還算不錯,文錦儀剛好吃完飯回宿舍,正要準備上樓,宿管大媽就在她後麵喊,文錦儀,你姐姐打電話來了,快過來接。
文錦儀深感意外,平日裏幾乎都是她打電話給姐姐的,這回姐姐倒是破天荒地給自己打來電話了,她在猜想,姐姐應該是有什麼好事找自己吧。
“喂,是錦儀嗎?我是姐姐,吃完中飯沒有?”文錦荷並沒有直接說父親病了,而是轉了幾道彎,想給妹妹一個緩衝時間。
“姐,你今天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呀?我才吃過中飯回來。”文錦儀最近的學習很緊張的,一直都想去見姐姐,可抽不出時間,姐姐突然打來電話,難免讓她受寵若驚,一臉糨糊地說。
紙是包不住火的,文錦荷停頓了一下,做了一個深呼吸,最終決定長痛不如短痛,直截了當地說,爸爸病了,估計要住院。
“怎麼這樣呀?姐,病得嚴重嗎?你們現在在哪裏?”文錦儀像是被人一下子從溫水裏撈到油鍋裏似的,眼淚潸然而下,全身顫抖起來。
“才帶他做完檢查,結果要下午才能出來,你要是下午有時間的話就到省人民醫院來吧。”文錦荷怕妹妹胡思亂想,心裏幹著急,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說。
“姐,我沒什麼事,馬上就過來。”文錦儀的眼淚簌簌地流著,心裏很是忐忑,父親身體一直都好好的,為什麼說病就病了呢?
打完電話後,文錦荷來到了一家粥鋪,買了幾個包子和饅頭,還有一碗粥,老板幫忙打好包後,文錦荷便怏怏若時地往醫院走,王嬸的話似乎在耳邊響起:自你們姐妹去上大學後,你爸像變了個人似的,整天沉默寡言,鬱鬱寡歡的;另外,一早就出去打漁,飯也不按時搞著吃,饑一頓飽一餐的;看來這沒女人的男人呀,日子過得是有點造孽,沒人疼沒人關心,連一個正常的日子都沒有;我本想勸他再找一個,還特地托我們家媚兒幫他物色了一個,人都帶到我家裏來了,可你爹卻拗得很,硬是不樂意,說是你們大學不畢業,不找好工作,他就不再找女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