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回:聒噪(1 / 2)

天色漸晚,雲韶院中越發熱鬧起來,各色衣裳的賓客往來,嘻嘻哈哈,周遭逐漸嘈雜起來,也沒原先聽那麼清楚了。

這時,忽然有個人扯著嗓子說起話來:“我這不是不願意開海禁,我是實在為那些給朝廷跑腿的人惋惜。”

周遭又有人問了:“這話怎麼說?”

那人笑笑,一臉的高深莫測,吊足了聽者的胃口,才道:“我有個把兄弟,是個讀書人,今年也是天命之年了,隻是讀書讀到如今都沒甚麼功名,隻在前朝末年的時候捐了個監生——現在也不認了。我這老哥哥有個兒子,正是定元元年那年重了進士。”

聽者道:“出息呀,那你那老哥哥可不高興瘋了。”

“前兩年是挺高興的。”那人哼了兩聲。

“前兩年?”聽者顯然是聽出了他這話之後的意思,“怎的,這兩年就不高興了?”

“可不嘛。”那人端起杯子來,似乎是想喝口酒,卻發現杯子見了底,“誒,勞煩給我滿上。”

給他滿上了酒之後又心滿意足地喝了一口,接著道:“今年不是吵嚷著要‘開海禁’麼,總得選些個孩子,上那要開港口的地方考察,這不,我那老哥哥的兒子,就選上了!”

那聽者似乎是頗會唱和,立即跟著道:“這可不是要做欽差大人了,不是好事兒嗎?”

“嘖。”說者搖了搖頭,“那小崽子也是這麼想的,回去高高興興地就告訴他爹了。”

“這不是自然。”

那說者又道:“誰知,薑還是老的辣啊,我那老哥哥一聽就哭起來了。”

那聽的人很是詫異的樣子;“謔,這可哭甚麼。”

“這你就不知道了罷。”說者邊喝酒便晃著手:“你想想啊,前朝末年的時候,雖也禁海,但是是‘弛禁’,隻開了月港一處。這月港的出海權,當初能倒手賣多高的價錢,你又不是不知道,能做那些個和洋人買賣的,不全都是些黑心的怪物,甚麼事兒做不出來?現在一口氣要開四五個口岸,那月港的人能樂意,能讓旁人分他們手裏一杯羹?他們是不敢動萬歲,可是不敢動那些孩子嗎?強龍都壓不了地頭蛇,又是天高皇帝遠的地方,那些孩子可不就危險了。”

“這話可不敢亂說。”聽者道。“截殺朝廷欽差,那可是輪謀反處的啊1”

“我沒胡說。”說者搖了搖頭,“他們那些人,本來就是亦商亦盜的,甚麼時候做亡命之徒,不過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兒。再說又有官商勾結,你可別忘了,那好些官還是大越的官呢。”

聽者頗以為意地點了點頭。

雲韶院二樓的人聚精會神地聽著,越聽越冷笑連連。

“天高皇帝遠?”陸冥之臉色看不出喜怒,好整以暇道,“那朕便親自領著欽差去一趟南邊。”

紫光閣眾人立即領命稱是。

紫光閣行事已經很有一趟章程了,倘若安排妥當,皇上一兩個月不在朝中還是能應付得來的。

一眾人等在雲韶院待至深夜,才各自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