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玹落座,有些拘謹地絞著手指。
宋淵溫和淺笑,親自給宋玹斟了杯茶,見宋玹放鬆下來,才問:“具體發生了何事,你慢慢講來。”
宋玹那股子鬱氣與戾氣,以及蓄積好了要撒潑打滾的勁兒,在宋淵麵前霎時便散了,她口齒清楚地講了從昨晚到今天發生的事情。
山長的臉氣得鐵青,“一群混賬東西!”
宋淵輕咳兩聲,“族學乃是為我宋氏培養人才的地方,竟出了霸淩同窗的事情,山長需得好好整頓風氣才是……”
他抬眼看了門口一眼,門外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過明日便是上元廟祭,依我看這事便壓後……”
那道熟悉的身影又閃了回來。
宋淵睜大了眼睛,看著走進來的二弟,竟忘了下麵想說什麼了。
宋潛麵容冷峻,聲音更冷,“立刻處理。”
山長心尖一抖,立刻起身行禮,“重光君。”
抓個三歲稚子來問,南野宋氏哪個威望最高,答案一定不是身為家主的湛源君宋淵,而是清靜台第七聖重光君宋潛。
這一點單看山長的態度,便可知一二。
宋玹被“重光君”三個字震傻了,忘了行禮,就連山長給她使眼色,她都沒看見,還是山長偷偷踢了她一腳,她才回過神來,趕忙起身,手和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
幸而宋潛並沒有注意到她。
宋淵觀宋潛神情,知宋潛認真了,便問:“你準備如何處理?”
宋潛淡淡吐出兩個字,“清退。”
宋淵搖頭,“子牧,這個處罰委實重了些,他們還隻是孩子,耐心些教,總會教好的。”
宋潛直視著宋淵的眼睛,“不容姑息。”
宋淵歎氣,“一旦清退,這群孩子的路可就斷了。”
宋潛的聲音毫無波瀾,“頑石而已,不可惜。”
宋淵深深看著自家弟弟,懂了弟弟的意思,頑石再怎麼教導也成不了美玉,當年太上道祖做不到的事情,宋家幾個不如道祖良多的教習更加做不到。
想起清靜台出品的那幾塊到處跳的頑石,宋淵頗感頭疼,同意了弟弟的決定。
宋潛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轉身離席。
宋玹告罪一聲,追了出去,“重光君。”
宋潛駐足看來。
宋玹鄭重行了個大禮,“多謝。”
“嗯。”宋潛似想起了什麼愉快的回憶,眉眼都溫柔了幾分,“遇不平事,總得有人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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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學,宋潛甩開塗山鈴這個煩人精回到居所,照例打開書案上的一方盒子,盒子裏的東西卻不翼而飛。
盒子裏的是一塊扇墜,那是他祖母給他的,是他祖父在世時用過的東西。
他在家時,上有兄長,那是宋家未來的掌舵人,父親看重,帶他在身邊培養;母親疼愛,生怕他累著餓著。
反觀他,父母隻會反複叮囑,不要與兄長爭搶,不可表現得比兄長優秀,唯有祖母還惦念著他,隔三差五送些他愛吃的東西。
他離家求學,父母俱都未曾露麵,隻有祖母送他出了北城門,遞給他一個扇墜留作念想,讓他想家時,便拿出來看一看。
他很想家,每天做功課前,總要摩挲扇墜一番才能靜下心來,沒成想清靜台上的渾人竟動了他最寶貝的東西!
他追尋蹤跡而去,在密林中,看到了躺在敗葉間的扇墜,他沒有猶豫地衝了過去,在抓到扇墜前,他卻腳下一空,急速朝捕獸坑中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