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真一聽,紅了眼:“你以為我是為了他,還是為了在誰麵前賣好?要不是擔心別人拿這事做文章毀謗你,你什麼做什麼,我領情巴結你就是了,還腆著臉惹你不痛快給自己找罵嗎?”
著又低聲自嘲:“也是,我從寄人籬下,隻會看人眼色,生怕得罪了人。我自然理解不了你,到底還是兩路人。”完便傷心推門跑了。
夜燼絕一聽,心裏又急又疼,又拉不下臉去追。女人這點實在是很煩,逮到什麼就要誇大倍數,據理力爭,沒理也要搶白成有理,一哭起來還沒完沒聊。另一麵他也委屈,隻是委屈錯誤表達了。她怨他不理解,她又何嚐理解他了?於是也賭氣去公司了,想著等她氣消了再,不定她氣消了自己就回來了!
亦真在街上晃蕩了半日,心知他是不會來了,不來還不就那樣了?氣一消心也涼了。她坐在公園的長凳上,走在車流簇簇的街道上,背景都是灰幕幕的,通貫地連在一起,形成一堵灰色的牆,映了一樹的黃葉子。一片片金鈴似的,掛在樹梢招呀招的,拋著弧線飛出老遠,寒意侵的人鼻息麻疼。
亦真一路輾轉:是自己錯了嗎?想不出來,那便什麼都是錯的。驀地又想起外公生前置著一處宅子,是用來頤養年的,也是亦微然的畫廊。
人字形的紅瓦屋簷,一壁水磨石牆,門欄窗隔上細刻著西番蓮花樣。雕廊簷下擺著紅木桌椅,走下點苔的虎皮石階,廊外蔥綠搭著柳黃,栽了幾盆綠竹,吐砂的芭蕉,並著幾樹噴火蒸霞的梨花杏葉。
她記得從前後院牆上還鑿了個泉眼,引渠繞階到前院,渠內落花浮湯,一並沿著竹管流出來。好像哪兒還用青籬織了架秋千。
這麼想著便有了歸宿,亦真興奮起來,又一想:經年累月不打理,估計也荒涼了,難道要她一個人獨自麵對這種荒涼?她不要,又想了想,決定把豆芽給抓回來。
有什麼大不聊,她才不會哭呢,沒有他她還會更好呢!亦真一路想著,回家收拾行李,一開門又氣上了:這大豬蹄子還真走了,八成想著她沒地去,又會可憐兮兮回來哀求他。
這樣想著,心頭又湧現起遠嫁的悲哀。捫心歎氣:就是分了也好,有遺憾反倒沒那麼容易淡忘,沒有遺憾就真的丁點不剩了。
一鼓作氣收拾好行李,亦真什麼沒留便走了,隻是手機落了也不自知。打車去店裏接豆芽,豆芽見到她還是親昵綿綿的靠了上來。
程實見她這架勢,不由多嘴問了一句:“你這是要上哪兒去?”
亦真微笑:“我要走了,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
程實一怔:“那阿牛怎麼辦?”
亦真微笑:“人間不值得。”
程實睜圓了眼:“啊?那你要上哪去?”
她又忽而悲哀起來:“萬境歸空,倒不如不去的好。”罷,抱起豆芽自顧自離開了。程實半霎著眼,心裏產生了不好的聯想。
豆芽不知所情,隨亦真回了宅子,蹦噠著扒藤蘿玩。亦真詫異的很:怎麼桌子上都不沾灰塵?是誰經常來這兒打理?待亦真處理好水電等雜事,豆芽也玩累了,兀自找了個藤蘿秋千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