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真第二天居然醒了過來。從未對自己如此失望。幸虧沒有人知道,也幸虧沒有昭告網絡,不然一定會有人質問她為什麼沒有死。
瞪著天花板,動彈不得。亦真又把眼睛閉上。客廳裏手機瘋狂作響,呼救一樣。她不打算搭理。又聽到有人拍門,像另一個世界的回聲。
夜燼絕想起自己還有鑰匙,停止了撞門。一闖進來,先看到包裝紙堆。跌進臥室,亦真就葬在陽光裏,一瞬間有希臘悲劇的感覺。
亦真聽見他奮力問自己吃了什麼。每個問句的句尾都拖的悠長,拖的斷了線。
再次醒來一定是醫院。亦真擠開眼睛,頭很疼。夜燼絕坐在病床旁邊,額發像被雨打濕。
“醒了。”語氣似乎在控製自己不要跟她發脾氣。
“嗯。醒了。”
“喝水嗎?”“我扶你起來。”
“怎麼回來了?”
“擔心你啊。”
“我沒事。”
“以後不要這樣了,好嗎?有什麼不能跟我說?”
夜燼絕就是從那天起不久搬進來的。亦真也並沒有阻攔。確切來說,是放棄了對生活的一切自主權。
“喜歡嗎?”夜燼絕劃著圖片給亦真看,是個白色吊椅秋千籃,像切開的半個桃子。亦真說喜歡。
夜燼絕又說可以把時間調的寬鬆一點,“醫生最喜歡嚇人了,沒必要非動手術不可。好好休息,放寬心,不一定非得動手術的。”亦真點頭,一麵接過他手裏削好的蘋果。
“沒有告訴梁熙吧?”亦真問。
夜燼絕笑的眼睛眯起來,睫毛包圍眼睛,黑釉釉的棲著光。孩子氣地問:“我答應你不告訴別人,你是不是也答應我以後不犯傻?”
“好啊。”亦真看進他的眼睛。夜燼絕又拿了紙跟筆過來,要她寫保證書。
“答應你就是了,幹嘛還寫保證書。”她一麵笑,一麵從他手裏接過筆,沙沙寫起來,像光陰流淌。
隻要開始了接受他,就是接受他的開始。
他們的生活像尋常小情侶,也像回到以前。早上會去餐廳吃三明治,周末會癱在沙發上看電影,手裏抱著家庭號套餐。
拿著珍珠奶茶亦真總是快樂的。去書店的下午要搭配牛奶跟咖啡,夜燼絕總是能比她先找到她喜歡的漫畫。去商場買拚圖和馬克杯。雨天路過壽司店要打包壽司便當。下雨天他也會縱容她吃啤酒炸雞。她畫畫他也是永遠在她的側對麵,抬眼有兩個人的倒影相映成彰。
亦真有時會有做夢之感,有時候發作起來,會分不清哪個才是夢。
但她也知道他一直在給她找醫生。
亦真跟梁熙視頻聊天,說我現在比以前還懶。梁熙笑著問:“你家掌勺的是誰啊?”一幹墨色欹影像被霧化玻璃封裹著,琥珀一樣。赤醬醬的排骨被鍋蓋燜住,咕嚕聲戛然,醞釀源源不斷的水蒸氣。
陽台擺滿綠植,葉片倒垂,像瀑布一樣。亦真澆好水,爿了果盤,夜燼絕在桌上看文件。
“找到檸珺了嗎?”亦真靠在門框邊問。
“還沒有。”夜燼絕合上文件,思了思:“我現在還在查劉如海。我問過crystal關於原韶希的死,她說她什麼都不知道。我覺得她在說謊。”
“你說crystal在說謊嗎?”亦真把果盤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