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葉瀾的臉色十分的不好,雙眼紅腫自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這些天,皇後夜夜以淚洗麵,她便陪著掉淚,白日裏還要裝成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去應對南巡大大小小的事情,以及縈繞在周身的狂蜂浪蝶。“藥溫著,奴婢擇了幾枚紅棗,給您送藥。”
盼語根本就沒有心思喝,隻是看一眼,就淡淡的笑了笑。“不喝也罷,心裏苦,嘴裏也苦,皇上他又……去了?”
葉瀾擱下了手裏黃楊木托盤,輕輕走上前來:“娘娘,恕奴婢多嘴。從乾隆十五年八月初二,皇上冊封您為皇後到現在,已經足足十五個年頭了。這些年來,您沒日沒夜的替皇上操持後宮諸事,與皇上恩愛逾常,所盡的心力,皇上一定都看在眼裏了。
難得南巡一回,皇上隻帶著皇後您、令貴妃、慶貴妃以及容妃,其他那三位均是緘口不言,您又何必要蹚渾水。左右皇上的心性,也不是咱們能說了算的。”
盼語支撐著身子坐起來,麵容平和:“罷了,先替本宮梳妝吧,等會兒還要陪皇上用早膳呢。”
自從先皇後富察氏走了,盼語的就肩負起了後宮的重擔,先是以皇貴妃的位分,名不正言不順的支撐著偌大,卻在皇上眼中空無一人的後宮,苦熬了三年。後才又晉封了皇後。
看著翡翠鑲嵌的孔雀開屏,又以流彩點翠的華貴步搖,盼語隻是歎息了一聲。她真的得到了名分,也曾經在皇上最低沉的時期挽回過他的真心,但終究是什麼都沒有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娘娘,您說什麼呢?”葉瀾紅著雙眼問。
“你說,我要這個皇後的名分有什麼用?皇上他寧可……寧可寵幸如此微賤的女子,竟也不願意聽我的勸阻。你方才說兩位貴妃與容妃都不在意這些,叫我也不別在意。倘若我不是皇後,真心不願意去理會這些事情,可我是皇後啊。
身為大清的皇後,哪怕是繼後也罷,我也不能看著自己的夫君看著皇上……留戀煙花柳巷,這成何體統?”
“娘娘,奴婢聽說,有些風塵女子也僅僅是賣藝不賣身,也許皇上隻是可憐她們的身世,這才……或許並非是咱們想的那個樣子。再說了,皇上不是沒有分寸的人,皇上也必然不會做出沒有分寸的事情。娘娘您就別擔心了。”
穿戴好了衣飾,盼語對著鏡子細細的補了補粉:“走吧,別讓皇上久等了。”
“皇後娘娘萬福金安。”三妃已是先到,見皇後來,齊齊的福了福身。
魏雅婷站在人前,看一眼皇後,勾起了唇角:“娘娘雙眼微紅,似乎昨晚沒有睡好吧?”
慶貴妃噗嗤一笑,連忙湊上前去貼在皇後身側說話:“那是,皇上一夜未歸,皇後娘娘心裏惦記著,自然是睡不好嘍。哪像你我姐妹,沒心沒肺的,挨著枕頭就酣然入夢了。到底還是伉儷情深,夫妻之情甚篤。”
她說的話,都是盼語最忌諱的話。在她最得意的時候,皇上心意一直割舍不下對先皇後的情分。到後來她好不容易才挽回了皇上的心,又趕上選秀,一批又一批的好女子,四麵八方的送入紫禁城來,姹紫嫣紅、五光十色,到底也不是她這個麵容憔悴的故人能夠媲美的。
何況皇上的心,根本就難以捉摸。
“皇上萬福金安。”盼語自然是最先福身的,也趕在三妃之前迎上去。“皇上……”
“你們都來了。”弘曆衝她微微一笑,隨即將目光移去旁人身上。“朕有些倦怠,看見你們幾個精神奕奕的,但也跟著有了些精神。”
李玉躬著身子,眯著眼笑:“皇上早膳準備好了,可以享用了。”
“好。”弘曆領著幾人坐下,餘光瞥見身旁的盼語神色不豫,便吩咐李玉:“這水晶玫瑰小籠包做得極好,端去給皇後娘娘嚐嚐看。”
“多謝皇後。”盼語勾唇,卻笑的很淺很薄,薄的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不真來。
弘曆接著又道:“再把那一碟紅棗蜜豆糕也給了皇後吧。”
盼語又稍微深的勾起了唇角:“多謝皇上。”
慶貴妃有些不解,看了令貴妃一眼:“皇上怎麼竟把味道甜美的膳食賞給了皇後娘娘,臣妾從不知,皇後娘娘喜歡食甜麼?”
容妃倒是不怎麼在意:“多吃些甜食也好,嘴裏甜,心裏也甜。何況是皇上賞的,娘娘光是看著也覺得甜蜜了。”
魏雅婷知道皇後心裏介意什麼,便沒有吭氣。實際上,她也有所耳聞。皇上這些日子,終日流連忘返於煙花之地。說的好聽一點兒,就是體察民情,說的難聽一點……不知廉恥也是有的。忘了一國之君的身份,也忘了他三千佳麗的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