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崖頂的戰鬥(1 / 2)

黑茲爾很專注。

他一向都是一個專注的人,並且十分地為此而自豪。他總是會對其他人說:“專注是一個人最基本的素養,”然後還會加上一句:“因此才能成為一個優秀的人。”

附加的那句話沒有主語,但是每一個親耳聽到過這句話的人都能從黑茲爾那謙虛又高傲的臉上找到主語。

盡管眼前各色的魔法光芒充斥著這一塊不大的山崖,人影和藤蔓都在不停地晃動,他依然專注地盯著腳下崖邊的那個塌陷出來的深坑,一邊小心地吟唱,一邊細微地調整這個技能的落點。

其他人能做的不過是與它們僵持,同時勉強地保護自己,而他能做的就不僅如此了。他隻需要一個技能,就能把腳下那些猙獰醜陋的藤蔓怪物燒成灰燼。所以,他需要萬分的專注去計算自己能付出的法力,和這個技能的有效覆蓋範圍。

不光如此,他還要體現一個高階火係聖法師的精確控製力,不僅不能燒到那些粗心大意的自己人,還要完美地避開其他無辜的生命。

如此,才是一個專注而優秀的人。

技能馬上就要完成,再有幾個音節,憤怒的火焰就能落在那些怪物之中,黑茲爾沒有著急,依然是自信且清晰地吐出了最後三個音節。

從他的喉嚨中吐出的不是意想之中渾厚的男子聲音,而是滑稽的幾個“咯咯”聲,像是一隻被捏住脖子的公雞。

黑茲爾張著嘴,眼球都要瞪出了眼眶,“咯咯”聲伴隨著被撕裂的尖銳疼痛從他的喉嚨中艱難地漏出。

他不敢低頭,隻敢梗著脖子用力地向下看,眼瞳貼在下眼皮上,驚恐地盯著那一截依然微微顫抖的細木棍。

細木棍的尾端是兩片交叉切入的薄片,每一個薄片都被打磨成了帶有弧形邊緣的細長三角形。

這是箭羽?我的喉嚨上,插著一支箭?

黑茲爾急切地用顫抖的手摸向了自己的後頸,在碰到一個尖銳的物體後猛地縮回了手,又摸上了自己的喉嚨,但怎麼也不敢去碰那露在外麵的半截羽箭。

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窒息一般的痛苦,他甚至都不敢咽一口口水,他看不見自己的傷口,但是喉嚨上被開了一個洞的感覺怎麼也不會錯,口水會不會從那個洞滲出去,我看起來是不是很滑稽?

越是這麼想,他嘴裏分泌的唾液就越來越多,黑茲爾從未覺得如此狼狽過,但是他依然不敢去碰那一隻貫穿了自己喉嚨的箭。

“拔出來啊……”他身邊有人這麼說,黑茲爾去看的時候卻隻看到幾雙躲閃的眼睛。

他也知道應該把那支箭拔出來,但是怎麼拔?向前拔還是向後拔?這支箭有沒有釘穿我的喉骨?若是卡在骨頭裏要怎麼拔?

他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依然在抵抗那些怪物的同伴,但是每一個人都很專注於眼前的敵人,誰都沒有注意到他。

年年注意到了他,從一開始就注意到了,此刻也在觀察他的反應,看起來這個人不是一個足夠狠心果斷的人,而且沒有光明聖法師及時療傷的話,就算拔掉了箭,喉嚨上那個窟窿也不會這麼快就愈合的。那麼另一個……

另一個離他不遠的火係聖法師在看到黑茲爾的慘狀時就不由地停下了吟唱,此時雖然嘴裏依然在嘀嘀咕咕地默念著什麼,但是他的眼睛卻在四處不停地亂掃,警惕地尋找著什麼。

年年知道他在找那個放冷箭的人,她也沒有打算這麼快就把攻擊指向他,她隻是打算牽製這兩個火係聖法師,讓他們暫停魔法吟唱,如今目的已經達到,那麼就沒有必要過多暴露自己的位置。

如今夜色濃重,那邊的戰局倒是光芒萬丈,年年估計他們不會那麼容易地用一雙人類的眼睛找到黑暗中的自己,盡管她就這麼明晃晃地站在山崖下不遠的地方。

三尺水看到年年放了一箭後就凝視著那邊的戰局,忙問:“怎麼做?”

年年沒有看他,眯著眼盯著那邊的山崖之上,問他:“你能上去不?”

三尺水也看了一眼山崖,預估了一下高度,點頭:“可以。”

“我掩護,你上去,不用全殺光,讓他們再忙碌一點。”年年果斷地做了決定。

三尺水也沒有問她打算怎麼掩護,更沒有問他若是上去了被弄死了要怎麼辦,輕輕一點頭,持劍在手,壓低身形,疾步靠近著正在激烈交戰的山崖。

三尺水小心地閃避著向著山崖上扭曲抽打的無數藤蔓,靠近了才能發現這些藤蔓的猙獰可怖,它們像是不斷扭動的巨蟒,藤蔓上密布的倒刺像是劇毒的利齒。這些藤蔓從地麵上那二十幾個人形的植物中伸出,有的正沿著崖壁向上攀爬,有的則是高高地揚起,然後重重地砸向那個山崖上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