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裏一陳狂笑,那一顆傷的體無完膚的心,早已生硬的發黑,他表情中透著陰森邪氣:“我帶著前世的眷戀,生生世世相伴的誓言,尋你千百度,輾轉塵世間,飄渺的紅塵不曾改變你昔日的容顏,卻改變了你不識郎君的心。這浩瀚的人世,何來公平?小小,等待是一生最長的蒼老,這一生,我在蒼老的守望裏,走過了漫長的等待,我再也不要等待下去了,從此我要牢牢抓住你,抓緊你,不讓你在這茫茫人海中走丟了,無論人世還是地府,無論生或死,我都決定,再也不鬆手。”
“可是,恩公,她還是走了,而你,不要再執迷不悟,苦了自己。她走了,或許還是會如從前一般,決絕而去,而你的徒勞,隻會牽引你走向萬劫不複。”
“胡說,你胡說。”他怒吼了起來,又垂下一雙淚目:“是啊,我終敵不過這天規地律,即讓人相見,又為何要分離?”
他說著,慢慢轉憂而怒,噴火的目光,在麵龐生起一副誓死的決絕。
“可那又如何,這命運不公,我就和命運鬥到底。”
狐玖兒嚇壞了:“切切不可,這樣,千年修為毀於一旦不說,怕是犯下滔天罪行,恩公從此就再無翻身之日了。”
“我不管,我管不了了,這淒淒長河,我再也等不下去了,這離別的苦楚我也再承受不了了。若沒有了小小,我要這千年萬年的修為又有何用?幹有一副萬般本事的身軀,卻無能為力救回自己的女人,你說,這修為要他做甚?”說罷,他急湍成一陳黑煙,盤旋而出,疾行而去。
“恩公恩公.......”狐玖兒急急追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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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煙霧輕籠,奈何橋畔,遙遠的鈴聲輕顫,在天邊渺茫的響起,再沉落.......。
“奈何橋了”孫夢低語,不覺行了這麼久,耳旁是亡魂不舍晝夜的歌聲,讓她恍然間驚覺,自己原來也已是亡魂了。
停下腳步,眼神中不舍,回頭望去,一地糾結。不願去想,不忍再望,就讓記憶的小舟擱淺吧,蒼海一栗,此刻,大風大浪已是過眼雲煙。
“行路遠踏,渴了,喝碗湯吧。”抬頭望見,奈何橋上,孟婆悠悠端起湯碗,對著那些或木然、平靜,或猙獰、恐懼,也或半推半就,顫顫微微的人一一勸道。
她緩步向前,傳說喝了孟婆湯,便會忘記一切恩恩怨怨,忘卻今生今世所有的牽絆,了無牽掛。她神情呆立於孟婆的麵前,孟婆雖年歲蒼老,聲音卻洪亮如鍾:喝吧,喝下你就沒有憂傷煩惱了,喝了,快快趕路去吧。
她正想要接過那一碗神湯,卻聽得一陳急促的吼叫聲遠遠傳來:“你這個瘋婆子,妖言惑眾,看我不拆了你的攤子,砸了你的仙台,掀了你的仙缽。”
話音未落,隻見得那排排擺放於仙台的仙缽,碎落在地。
那孟婆急了:“哪來的瘋子,在這發狂搗亂,來呀,快快給我抓起來。”
頓時,一陳打鬥,眾人驚慌四逃,一片狼藉之處,那孟婆的湯攤前早已破敗不堪。
孫夢仔細望去,這一瞧心裏頭發起了顫,如同遭受了雷轟電掣一般,驚呆住了,才發現那眼前狂人竟是白墨,她不覺倒吸了一口涼氣,茫然失措的,如了木雕人。她焦慮的很,心裏明白,白墨這樣的狂怒,不計後果,一切都是因為她而起,可他這樣的魯莽,定要犯了大忌,承受起大責罰。
果然,隻瞬間,天色驟然大變,墨黑色的濃雲呼黑黑一片,低低擠壓著地麵,沉沉地,仿佛隨時要墜落下來,叫人怯怯生起滿身顫抖。又一道亮光盤旋而出,那八卦大網越旋轉越大,呼嘯淡漠地形成一縷颶風,淩厲地天空穿行,待那一束光亮越來越強烈,又突然在眾人的驚呼下,突地就籠罩在了白墨的頭頂。孫夢看的膽戰心驚,滿臉的淚痕,神情柔弱無助的早已戰栗不穩。就在一道亮光牢牢即將要將他困住之時,他突地一個飛撲,來到了孫夢的身邊,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將她推了出去。
待眼前的視線突然開闊,一片光亮明晃晃的刺眼,她才瞧的仔細,眼前出現的,竟是黑和白的時間界限,她在陰陽交界之處,硬是被白墨推回了陽界。
可是另一處,那束光的威力,早已叫白墨的雙手緊捏起了自己的腦袋,他分明痛苦的很,一副麵龐扭曲到猙獰,咆哮聲聲,在本就無限陰森黑潮的地府,巨大的聲波衝擊的大地都在劇烈的抖動,一聲聲沉悶般的魔嘯,發出著末日一般的撕吼,每一處的角落,都忽閃著駭人的血芒。
一陣陣驚天動地的聲響,咆哮,如天雷一般爆發擴散開來,那樣的一副麵孔,如了滾滾翻騰的血河,他矗立一片陰森的煉獄中,頑強成雕像,倔強如城堡,隻任再多的苦痛,如狂風一般麵前呼嘯而過,他仍然一臉傲視.....。
孫夢急了,眼見那一束光的銀芒,刀子般的直從頭頂而插下,又如了無形的光繩,正旋轉著束縛緊他,她嚇壞了,慌亂中隻知大叫:“不要,不要傷害他,白墨,白墨......。”
隻是又一道金光閃現,終於,無論白墨如何掙脫,卻再也無力苦掙紮了。
他笑了,淚在臉上劃過,和她對視了過來:“這湯真不是什麼好東西,沒有什麼磐石真的不能移,小小,世上最殘酷的事是等待,那等待,太空長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