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富盛走後,郭金柱一邊等陸一偉一邊講起了孔富盛口中的張東子。
張東子,原先是95622工廠的子弟。該工廠位於黑山縣,主要生產飛機零件等一些精密類零件。類似的工廠在黑山縣還有許多,且都有個共同點,都隸屬於某某軍隊,某某部委,某某國企,西州市隻有無條件為其提供便利服務,卻無權插手管理,特殊的身份在特定的社會環境形成了獨特的生態,成了沒人敢管的真空帶。
早在改革開放前,這裏的廠子人數多達幾萬人,而且大部分是外來人口。他們有自己的學校、醫院,還有孤立的活動場所,從來不與當地人有任何來往,甚至不與當地人通婚。然而,壓抑的環境讓一些人難以煎熬,到了後期,不時有騷擾周邊婦女情況發生,甚至有了私生子,這位張東子便是其中的一位。
父輩們可以安分守己,默默為黨國效力。可他們的後代思想奔放而叛逆,不滿足禁錮的管理和不人性化的生存方式,打著新時代青年的旗幟,向往新的生活。於是乎,每個廠子都建立了自己的圈子,經常聚眾鬧事,打架鬥毆。後,當地人也參與了進去,甚至跨區域約架械鬥,時有傷人事件,影響異常惡劣,可當地政府管不了,任由他們放任發展。基於此,他們更加肆無忌憚,紛紛組建幫會,往黑勢力方向發展。可以說,這也是西州市社會治安環境差的根源。
後來,工廠陸續從西州撤走,大部分人返回了城市,有一部分人因各種牽掛選擇了留下來。而張東子作為私生子,自然沒理由回城市,被無情地遺棄在大山裏。那一年,他才17歲,可此人好鬥善勇,心狠手辣,開始瘋狂地報複社會,組建了“黑風會”黑勢力組織,長期盤踞在黑風山一帶為虎作倀,搞得當地烏煙瘴氣,人心惶惶,成為西州市最為頭疼的一個人物。
幾任領導都拿他沒辦法。我的上上一任曾組織全市警力圍剿張東子,將其緝拿歸案。可沒想到的是,張東子的生父時任某集團軍的政委,愣是把這事摁下來。不僅如此,還追究了領導的責任。此後,再無人敢管。
如今,張東子的勢力遍布各個角落,手下爪牙無數,並在廢棄的工廠內開設賭場,日進萬鬥,身價早已有幾千萬。並與當地的政要狼狽為奸,成為西州市最大的黑勢力團夥。
聽完郭金柱講述,張誌遠驚訝地張大了嘴巴。與張東子相比較,南陽縣的那夥黑勢力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根本不值一提。何況有身世顯赫的老子,更是如虎添翼。張誌遠問:“郭市長,張東子既然有這麼硬的關係,幹嘛還要在西州市當他的山大王?”
“我剛來時也非常疑惑,不過了解此人的脾性後,你就覺得不足為怪了。”郭金柱道:“張東子生於此,長於此,不願意去陌生的環境,另外他也有自知之明,文化程度不高,你讓他出去能幹得了什麼?何況幹這非法勾當來錢多快啊,幹其他的能如此嗎?他生父兩年前還回來過,提出要見麵,張東子愣是不見麵,讓老爺子帶著遺憾離去了。臨走時,不忘叮囑當地黨委政府,要他們好生對待張東子。”
“那他生父不知道他兒子幹什麼勾當嗎?”張誌遠急切地問道。
“怎麼不知道?他當然知道了。”郭金柱道:“知道又有什麼辦法,連他的麵都不見,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你說,牽扯這層關係,你讓我怎麼動手?”
張誌遠想起今晚的事,怪不得警察去了那夥人還異常囂張,郭金柱這麼一解釋,似乎一切都說得通了。這樣一個難纏的人物,換做誰都不好處置。道:“郭市長,您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胡作非為啊?”
“哎!”郭金柱以前很少唉聲歎氣,到了西州市後成了他的口頭語,可見他心裏有多麼憋屈。譚老的這步棋走得並不巧妙,這不把郭金柱架在火上烤嘛!他道:“我倒想除了他,我怕什麼,這輩子最不怕的就是以惡鬥惡,可市委那邊態度含糊,且有意包庇縱容他,一個巴掌拍不響,我就是再努力也是孤掌難鳴啊。”
張誌遠看得出郭金柱憋了一肚子苦水倒不出來,卻不知為其排憂解難。人在官途,身不由已啊。他突然為郭金柱擔心起來,今晚陸一偉將對方的馬仔打傷了,他能善罷甘休嗎?急切地道:“郭市長,不會因為一偉的事而牽連您吧?”
“他敢!”郭金柱大聲一吼道:“他張東子再怎麼胡作非為,也不敢和我叫板。他要真敢和我叫板,我巴不得已了,正好找個由頭滅了他!”
這時,崔曉飛推開房門,陸一偉闊步走了進來。郭金柱看到整潔幹淨且氣度非凡的陸一偉,再聽聞今晚與混混單打獨鬥的消息,不得對這位小夥子重新認識。